陆信还是第一次使用契约。
一旦来到这个地方，就没有回头路了，注定要付出代价。
“我要拦截增殖人托安发送的信号。”陆信道。
周围响起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些黑影幻灭不定。
片刻后，一部分黑影表态了。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代价是你的声音，从今往后，你将再也无法说话。”
“我要你亲手杀了你的挚爱，将她乱刃分尸，再把血肉风干，每天吃一块，连续300天。”
“考虑一下我的交换条件，我要你死后的灵魂，这是魔鬼最常用的契约。”
“你的皮囊不错，将你的整张皮献给我，我就帮你这个忙。”
一个个黑影提出条件，每个都很苛刻。
陆信知道这里是能够讨价还价的地方，但他并没有急着开口。
因为眼前这些黑影，并非他的交易对象。
等了等，该来的注定要来。
一阵狂风来袭，席卷整个空间，把那些黑影吹得消散破灭，引来一阵怒骂。
“谁在搞鬼？”
“大胆！竟然敢打扰魔鬼的交易会。”
“我闻到了魔女的恶臭！”
“又是该死的魔女。”
黑影一个接一个的破灭，直至所有的黑影都消失了。
这时候，从对面的烈焰中走出一道身影。
高挑的身材，穿着华美的晚礼服，裙摆开叉，露出穿着花纹油光袜的美腿，脚下是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许多个颜色各异的蝴蝶，环绕着她飞舞。
那天鹅般颀长的白色脖颈上面是个平整的断口，断口里冒着光，上面没有脑袋。
脑袋被穿着蕾丝边手套的双手捧着。
苍白的面容，双眼处是两个窟窿，正在往外流淌黑色物质。
头发很长，披散而下，柔顺丝滑。
红色高跟鞋走过的地方，变成了泥泞污浊的道路，让丑与美结合到一起。
手捧着的脑袋说话了，声音中混合了男人、女人、老人、儿童。
就像是一群人在同时开口，所有声音重叠在一起。
“负罪的十字架插在肉山之上，蠕动的蛆虫吸收罪恶的养分，天地终将失色，无尽的深渊吞噬一切。”
“魔鬼播撒的种子，创造出扭曲的生命，地狱的烈焰，铸就我的身躯。”
“我是你心灵深处的污垢，我是撕开伪善的利刃，我是堕落于星光之下的终焉魔女。”
“陆信，能让魔鬼都为之颤栗的存在，全宇宙最疯狂的人类，我们又见面了。”
终焉魔女！
她手捧着自己的头，嘴巴开开合合，从双眼流淌出来的黑色污浊，弄脏了她的红唇。
仅仅是看着她，就让人有一种要发狂的感觉。
换成普通人，看一眼就会理智崩溃，彻底疯掉。
“为什么要说‘又’？”陆信问道。
“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你我的命运紧紧相连，注定要在一个个时间节点上重逢。”终焉魔女回答。
“我可不记得交过你这么特别的朋友。”
“只要我记得你就行了。”
“我不喜欢谜语人，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呵呵，重要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是带着诉求来的。刚才那些家伙，都不是合适的交易对象。所以我来了。”
“你能做到我的要求？”
“当然可以，虽然那时恒星级的信号，传到增殖人的国度仍然需要时间，我完全可以拦截下来，让你的母星免去一个麻烦。”
“那干脆更直接点。你帮我把增殖人全都灭了吧。”
“哈哈哈，”终焉魔女笑的花枝乱颤，“或许你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本身就说明了你的可怕。这也是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陆信淡淡道。
“消灭所有的增殖人，这样的条件，你出不起相应的代价，所以就别做这个梦了。还是聊点实际的吧。”
“那拦截信号的代价是什么？可别再用刚才那些家伙的说辞来谈了。”
“放心，我的条件要比他们简单的多。他们要你的声音，要你的皮肉，要你的挚爱。而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将来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要求你帮我一个忙。我保证这个要求，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并且不会伤害到你自己以及对你重要的人。具体的条款，我会详细写清楚。魔鬼做事，可是很细致的。”
帮一个忙。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考虑到魔鬼的定位，这件事肯定会埋雷。
区别在于。
刚才那些魔鬼的条件是“明雷”，眼下就会生效。
这个终焉魔女的是“暗雷”，以后才会坑人。
相比之下，人们更愿意把麻烦丢给以后的自己。
“好，我答应你，直接起草方案吧。”陆信道。
“呵呵……”
终焉魔女发出笑声，一扬手就变出了一卷契约，展开后的长度将近两米。
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是用魔鬼的语言书写的。
陆信看过去的时候，这些文字会自动转化成为他能够理解的文字，阅读起来并无障碍。
他拿过契约，耐心从头看到尾，挑出了几个容易产生歧义的地方，提出了修改意见，尽量变得对自己有利一些。
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拉锯，最终定稿拍板。
终焉魔女现在帮陆信一个忙。
陆信以后帮终焉魔女一个忙。
听起来是挺简单的。
陆信在契约最后的位置，按下了手印，使得契约生效。
终焉魔女松开手，任凭自己的脑袋飞起，靠近了陆信。
“我亲爱的朋友，这是一次短暂的重逢，我会帮你办妥这件事的，下次见面，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了。请接受魔鬼的祝福，在黑暗中越陷越深吧。”
终焉魔女用肮脏的嘴唇，亲了陆信的脸颊一口。
当然，亲到的只是陆信的精神体，而不是实体。
一吻过后，眼前的一切开始破碎。
陆信回归了现实，身体仍然处在黑暗的外太空，是那么的渺小而又孤独。
按照契约，终焉魔女必须完成这个条件，否则就无法得到以后的好处。
所以不用再担心这道信号了，肯定会被拦截掉。
有赛博族那样的机械生命，有增殖人这样的生物科技，有蛰伏于黑暗的魔鬼。
这宇宙比陆信想象的还要疯狂……
“我想回家了。”
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