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罗根。很抱歉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你。”美国队长叹了口气，坐在探视窗前面，看着玻璃把自己的倒影和罗根的脸重合，又想起了当年他们并肩作战时的场景。
罗根摇了摇头。他面部肌肉的纹路一直向下，像一棵苍老的树的树根，眉毛竟然隐隐有些发白，倒还真像一只狼獾了。
“完全是我的错，”罗根说，“我发誓，我没有想伤害任何一个普通人。我对他们受伤感到抱歉。我知道，现在不是在战场上了。即便是在战场上，屠杀平民也是绝对邪恶的。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竟然会……”
说到最后，罗根有些哽咽。美国队长也垂下了头。显然他们都想起了同一件事。当时，他们接到任务去东线战场清剿余孽，他们把敌人追得抱头鼠窜，结果就把他们逼进了一幢低矮的民居里。那是一个妈妈和两个孩子的藏身处，平民被当成了人质。两人使尽浑身解数，也还是没能挽救那个母亲的生命。那是第一个因他们而死的平民。
从那以后，他们就懂得了步步为营，穷寇莫追。上战场时，人们总是会默念，他们是为什么而战斗，但是战争本身就会让人忘掉这件事。当时他们回程的路上就做过约定，绝不再让任何一个平民为他们而流血。
罗根看起来非常痛苦，美国队长不得不隔着探视窗抓住了他的手腕，帮助他平稳呼吸、调整心态，以便完成这次问话。
如果不是事情太过严重，美国队长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逼问自己的老战友。但是可惜，当事人只有两个，另一个不太清醒，还和凤凰纠葛过深，不是询问的好对象。罗根是唯一的希望了。
“我知道我应该说点什么，但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罗根简直是在怒吼了，“斯科特突然就像疯了一样，先是来骂我。刚开始还好，我不理他就是了。后来越来越过分，突然就开始侮辱我的战友，甚至对我的身高和外貌进行人身攻击。我真是搞不明白了。”
“还有呢？”美国队长问。
“然后他开始挑拨我和琴之间的关系。当然他们是男女朋友，在他们没有分手的时候，我不能当第三者。但我和琴也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我给他倒杯咖啡不过分吧？而且我还给每个人都倒了，总不能唯独不给她吧？那不成了排挤她了吗？”
“这是你和斯科特第一次发生矛盾吗？”
“算是吧。可能以前也有些矛盾，但都是他单方面的对我冷眼，而我你也知道，我不太敏感，可能确实忽略了很多细节。”
“那天之后他就找你打架了？”
“是的。他骂了我很多话，就是类似于第三者不要脸之类的。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我跟他解释了，可他不听，非要跟我打。我又不敢跟他真打，就只好躲着他。可第二天他竟然冲进我的课堂，当着学生的面对我破口大骂。我下不来台，就推了他一下，然后他竟然用激光攻击我！”
罗根说到这里用力地挠了挠头说：“要知道，当时教室里还有十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呢！他一道激光打过去，玻璃震碎了，还划伤了一个孩子的脸。我差点被气死！琴也很生气，她大声斥责了斯科特。斯科特竟然骂她……老天，我说不出那个词……”
虽然他没说，但是美国队长大概也能猜到。这种事其实很常见，某个人因为嫉妒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而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却站在正义那边帮理不帮亲。哪怕理智上知道对方只是善良，但还是无法接受。
“从那以后，斯科特就彻底疯了。”罗根叹了口气说，“本来好好的露营，他又要发疯。我只好把他引到了旁边的沙滩上，我们两个打了一架。”
“你们谁赢了？”
“事实上我根本没跟他打，就是他拿激光打我，我躲来躲去。”
“你为什么不跟他真打？”
罗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简直是用脸在说“你他妈在逗我吗？”。
“斯科特虽然能用眼睛发射激光，但他身体就是普通人，又不是那个超人，被万磁王一拳打到木星上都没事。我上去一爪子，他会被切成好几块的。”
美国队长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虽然镭射眼是远程，而罗根是近战，但是罗根的爪子可是埃德曼合金，挠超人一下估计都得见血，就更别提普通人身体素质的镭射眼了。
罗根要是跟镭射眼真打，罗根可以失误很多次，反正他有自愈能力，但镭射眼只能失误一次，失误了就是这一块那一块了。
而且平常镭射眼脑子好使的时候还好，那时候明显有点发狂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打一通，恐怕分分钟就会被罗根近身，到那时候可就真完了。
美国队长揉了揉太阳穴说：“好吧，火力发电厂是怎么回事？”
“火人在那里工作。”罗根说，“自从两个地球融合之后，纽约的房租见涨。以前普通的变种人，只要能有个稳定工作，差不多也够了。可融合之后就不行了，要么打两份工，要么换个高薪工作。”
“火人原本一直在一家美式烧烤店工作，工资不高，工作倒也清闲，坐在院子里帮前来烤肉的顾客控制火候就行。你懂吧，就像泳池安全员。这工作倒也挺适合他的。”
“可自从每周房租涨了100刀，他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付不起。想去郊区租房子也租不上，他只能重新找个工资更高的工作。”
“于是他就去了火力发电厂？”
“是的。奥斯本集团开价很高，基本上所有能控火的变种人都会去。当然他们并不是去自己放火然后发电的，而是去搞什么温度测控实验。这方面我也不太懂，反正火人是应聘上了。”
“火人得了份新工作，拿了第一份工资之后，他也记得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里不少人都不太宽裕，于是他就想请所有人吃顿烤肉，当然也还要带上他的同事。于是当时我和斯科特一前一后，开着车去火力发电厂门口接他同事，结果就出事了……”
“你俩是怎么打起来的？”
“说起来我都怕你笑话。你也知道我开车挺猛的，到了门口车速也挺快，我怕开过了就一脚猛刹，结果镭射眼不知道怎么想的，完全没踩刹车，把我后备箱的盖都撞飞了。然后他非说我挑衅他，我们两个就打起来了。我那爪子对火力发电厂也造不成什么伤害，是他一道激光打过去不知道引燃了什么东西，直接炸掉了半栋楼。”
美国队长确实瞠目结舌。按理来说，追尾后车全责，即便是在美国也是这样。虽然罗根急刹是不太对，但保持安全距离，也是后车的责任。更何况镭射眼是一点没刹车，这就很不对劲儿了。
正常人看见快撞上了，好歹也会踩一下。一脚都不踩，直挺挺地撞上去，而且把人家后备箱盖都给撞掉了，这力度可不小，简直离谱。
问来问去问出了一大堆镭射眼的离谱操作，可问题是没有人知道他这种离谱操作的原因是什么，罗根就更不知道了。
实在没办法了，美国队长又在x教授的指引之下，问了几个平常和镭射眼关系还不错的人，但对方都说他以前是个好人，不知怎么的就性情大变了。
美国队长只好拿着这些资料回神盾局，找专业人士帮忙分析。神盾局也有行为分析学部，可惜常年不干活，部里的人有两把刷子，但是刷子上没毛。哪怕发邮件摇了自己的老师，对方也没办法凭这三言两语断定些什么。
彼得也拿回去了一份资料，但他其实更搞不懂这些。他的人际关系一直都挺简单的，基本也没和谁当过情敌，哈里不算。
可这件事情的性质确实太严重了，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彼得真不敢开始建造魔法防御网络。万一变种人真失控了，那建到一半的魔法防御网络不得被他们拆了？那损失可就大了。要真弄出点事故，也没办法对法师这么交代。
彼得拿着那份资料抓耳挠腮，直到又到了昨天他要入睡的那个时间点。他一转头就看到顺着窗台洒进屋内的明亮的月光。
彼得似乎也在屋里闷烦了，顺着窗台走了出去，身后的窗帘飘飘摇摇。他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往下看，许多忙碌到深夜的身影现在才回家。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左侧亮了起来，便知道是有人来了。他一转头，看到长长的披风披满了风，虽然看不见脸，但他能感觉到兜帽下的人在笑。
“你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月光吧。”对方说。
“月光？你是月光骑士吗？不对，我见过月光骑士，他的身材好像比你魁梧一些，而且衣服也不太一样。”
“我就是月光。”
“好吧，月光。我并不想给你造成压力，所以你就当听我说梦话吧。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去了爆炸案的案发现场，然后美国队长又在罗根口中问出了镭射眼斯科特的种种异状。可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疯……”
“为情所困。”彼得听到月光说。
“是的，我猜也是这样。大概是因为和罗根的竞争关系……”
“不是。”彼得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否认了。他听到对方说：“他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爱了。他开始只想拥有，可是占有是永不满足的，于是他就发了疯。”
彼得动作一顿，他忍不住想要窥探兜帽下的眼睛，因为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可对方甚至连资料都没看，自己刚刚简略的概括，绝不足以推断出这些东西。那他是怎么推测出来的呢？
突然吹过来的一阵风让彼得有些恍神，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了。他只听见月光之中隐约传来一句话：
“去问问他们是否曾经有过争吵，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