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怎么会出现在那个路口？！”狂笑心中一时惊惧，忽然他又看向医院建筑。
对了。虽然他已经骇入了医院各个大门的监控摄像头，但医院楼顶的天台门却没有摄像头。而且在医院的右侧有一幢和医院建筑差不多高的楼，两者距离不远。
自己在关注街道乱象的时候，席勒很有可能已经一路上楼，从天台门出去，然后跳到了隔壁那幢楼上，再从那一幢楼下来，就完全可以规避医院的摄像头。
而那一幢楼刚好离面前的这个路口不远，几乎不需要绕什么路就能过来。狂笑在心中算了算时间，确定席勒应该就是走这个路线。
但他并不算很紧张。因为即使街口处人不多，也有好几辆卡车和许多士兵，穿着打扮都差不多。他不可能这么快发现自己，而这些士兵可不会允许他在这里大摇大摆地搜寻。
狂笑脑袋顶上戴着的那个尖刺眼罩并不是纯粹的装饰，而是能够读取脑波的仪器。虽然达不到读心术的水平，但可以通过脑波的变化来判断一个人的情绪。街口处巡逻的那几个士兵已经有人起疑了。狂笑倒要看看，席勒要怎么对付这帮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
本以为可以坐在卡车上坐山观虎斗，可下一秒，那个拎着刀的人影直直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没有搜寻，没有确认，甚至是毫无根据，他就这么朝着这辆卡车冲了过来。
狂笑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瞬间捏紧，但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恐怕是为了突破街口的防线，他才这样直接往里冲的。他没道理能认出我。”
可就是这犹豫的一瞬间，让他错失了最好的逃跑机会。在距离卡车还有几米的时候，席勒猛然起跳，重重地砸在了前引擎盖上。借助冲击力和落下的重力，长刀猛地砸在前挡风玻璃的一角。武装卡车的防弹玻璃连带着A柱都瘪下去一块，长刀直接卡进玻璃中。席勒把手柄往下掰用力一撬，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前挡风玻璃直接被他撬开了。
狂笑猛地推开车门，慌不择路地往外跑。这时守卫在街口的巡逻士兵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并直接开枪。武器疯狂连射，子弹从耳边“嗖嗖嗖”地飞过去。
狂笑立刻意识到他在自找麻烦，因为后面追他的那个玩意根本不怕子弹。一两颗流弹打在他身上，只要不是要害部位，他跟没事人似的；但自己要是挨上一枪必然减速，再被他追上，还不得被剁成肉酱？
狂笑一边跑还得一边躲流弹。偏偏有个狗娘养的枪法不准，或者说枪法太准了，一枪打在旁边的广告牌的金属支架上。金属与金属碰撞的火花猛的一亮，子弹一个反弹，打在了狂笑的脑壳上。
他的脑子本来就没长好，现在又嵌进去一颗子弹。要不是有小丑病毒维持着他的不死性，现在肯定是死得透透的了。
这颗子弹非常要命，不但扎进了脑子里，还破坏了一部分的视觉神经，导致狂笑的右眼失明。并且因为卡在那里，自愈能力既消化不了，也挤不出去，在他想办法把子弹拿出来之前，他的右眼会一直看不见东西。
骤然失去一只眼睛的视野，除了会影响视野范围，还会影响人的平衡性。平时走路倒是影响不大，但狂笑可在这亡命奔逃呢，跑着跑着就跑不直了。
而他招来如此多的防卫人员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是大马路上空空荡荡，他跑不直就跑不直吧；问题是现在街上这么多人，他还被席勒撵着往人多的地方跑。他又要跑又要躲这些人，必须得小心翼翼、见缝插针才不会撞上东西。正常情况下还能凭借瘦削的体型有些优势，现在是踉踉跄跄，三步一撞。
“哐！”
狂笑直接一头怼在了一个双足机器人的腿上。这一下可给他撞得晕头转向。他一回头，席勒追得很近但速度并不快，而这种缓慢的接近速度，反而带给人更大的压力。
狂笑努力爬了起来，又跌跌撞撞往前跑。他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他再度操控无人机，想要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有利地形。
有利地形是没有了，反而是他这边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更多防卫人员的注意。席勒都被淹没在人群中不起眼了，现在是他要面对如此之多的敌人了。
哒、哒、哒……
安保人员纷纷开始开枪，一时之间火力迅猛。狂笑根本招架不住，他也顾不得什么有利地形了，逮住一个门就往里窜。等跑进去了才发现这是家银行。
他站在大厅中央左右看了看。因为街道戒严，银行中的客户和工作人员都没走，也都战战兢兢地看着窗外的景象。此刻看到突然冲进来一个人，都吓了一跳。
但银行的后门也被封死了，他们想跑也无处可去。狂笑眼疾手快地抓住一个女柜员挡在了身前。
他为的是防席勒那个疯子一刀把他砍死，但是追着他冲进来的安保人员又不知道。他们虽然也发现席勒奇装异服还手持长刀有些奇怪，但面前这个人可是已经挟持人质了，当然是优先处理的目标。
顿时，银行大厅中呼啦啦冲进来一堆人，除了埃利奥特手下的安保人员，警察也到了，还弄个大喇叭在那里喊：
“里面的劫匪听着！抢银行是犯法的！马上释放人质！马上释放人质！不然我们有权当场击毙你……”
哥谭可不讲究什么谈判那一套，大不了就是人质劫匪一起打死。哥谭人也是生死看淡，那个女柜员疯了似的挣扎，似乎根本不怕狂笑撕票。
狂笑也是骑虎难下——他根本就不是来抢银行的！换作是蝙蝠侠或是小丑，根本就不会想着解释，但是狂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也朝着警察喊道：“有人要杀我！你们把那个杀手抓住，否则我就杀了她！”
警察被他这番言论弄得一懵。杀手？哪来的杀手？这怎么还带贼喊捉贼的呢？
狂笑可能也是脱离哥谭太久了，完全忘了这里是个什么德性。虽然埃利奥特一直以暴力手段统治哥谭，但这里是混乱的老城区，状况并没得到多少改善，也完全可以称作是疯子集中营。
敢在这里犯罪的人就没几个正常的，基本都是失心疯了。所以狂笑的这番言论听在警察和围观者耳朵里，就是一个不知所谓的疯子在发疯。
狂笑这症状也确实像在发疯，不少疯子都有被害妄想症，天天幻想有人要杀自己。哥谭警察也是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了。
“马上放下武器！”警察继续对着他喊，“释放人质，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重复一遍……”
他们在这里反复警告，狂笑也是说不出的郁闷，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报警，对方竟然还不相信他！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越过警察朝着人群中看去，结果就看到：原本还拿着长刀、一身是血的席勒，不知何时换了身西装，站在人群里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他！就是他！！！”狂笑指着席勒说，“他要杀我！！！”
后面的警察转头一看，根本都看不出来他是在指谁。但凡不是有点重要业务，谁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来银行。后面站的那些人全是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哪个看着也不像杀手。
警察来的比较晚，并没看见席勒拎着刀追杀狂笑的样子，因此也就认不出来他。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更断定狂笑是个疯子了。
“他有刀！！！”狂笑又喊道，“他有一把很长的长刀，之前有人看见了！！！”
提起长刀，安保人员倒是有点印象。但是毕竟现在是晚上，外面又在下雨，他们完全看不清当时拎着刀的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要凭一个外轮廓认人可太难了。
但他们毕竟不是警察。为了给顶头上司交差，还是有两个安保人员走到了席勒身边进行检查。结果别说刀了，身上连个金属的东西都没有。
狂笑看到席勒施施然地从身旁拿起一份文件交给安保人员，然后说：“我是来办理业务的。这是我要提交的资料。你们到底打算封锁到什么时候？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呢。”
安保人员显得有些尴尬。他们又不瞎，看看狂笑，再看看席勒，哪个是疯子一目了然。而且从席勒穿着的西装和谈吐气质来看，应该是个大人物，说不定是他们老板那一阶层的人，他们可得罪不起。只好陪着笑说：“不好意思，先生。这里的事马上就能解决。您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离开。”
看着席勒言笑晏晏的模样，狂笑的心一阵阵地发冷。他忽然间就意识到：席勒没疯。
席勒没有失去理智，也不是因为失去理智才变成了一个杀戮机器。他可以在那种无人可挡的狂暴模式和现在这种伪装模式之间自由切换，根本没有人能看出问题。
席勒的人皮太过完美，普通人看不出任何破绽。这是一只只有指定对象才能看到真面目的怪物。
比起被怪物追杀这件事本身，那种看到真相但却无法说出口、哪怕大声嚷嚷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信、好像被整个社会抛弃的孤独和无助，是比那把铡刀更长、更锋利的凶器。
狂笑确信席勒用它杀过许多人。
狂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普通人永远也不可能看透席勒的真面目。能看到他的本质的，只有和他一样的怪物。
这意味着能看到的人都不无辜。因此，躲避他的最好方法，是不要让他发现你看见他了。
但狂笑意识到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