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十天的时候，小云铮越来越虚弱了。
那点白糖已经喝光了。
顾明烟看着他小小的一个人，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除了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她知道他不会死，但他受的罪，受的苦，是一分一毫也不会少的。
“姐姐，你会……
顾明烟凑过去：“你说什么？”
小云铮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姐姐，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顾明烟心里不是滋味，她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她总会有梦醒的时候。
梦醒了，她就得离开了。
但这种时候，她不忍心骗他一个孩子。
“我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顾明烟蹲在地上，在他耳边轻轻说。
“姐姐，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说会一直陪着我，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他睁开虚弱的眼睛，像一只小流浪狗，眼里带着微弱期冀的光芒。
顾明烟轻说声：“我会的，会一直陪着你，你别睡，坚持住。”
他都这样了，她骗骗他，递给他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是可以的。
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对吧。
小云铮平静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紧闭的大门在晚上时开了，消失了十天的阿玉回来了。
她皱眉看着一动不动的小云铮，伸手在他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嘟囔了句：“臭小子命真硬，这么多天还有气儿。”
门外还有人，她叫了一声：“进来吧，你们老大找的就是他。”
两个男人出现，把沙发上的厉云铮抱起来，走了。
顾明烟想要跟上去看看，这伙人是谁，要找厉云铮干什么。
但是门在她面前“咣当”一下关上，她眼前一片黑暗。
四周的景物模糊消失，顾明烟什么也看不到了。
等她再次能看到画面，却和以前不同了。
她像是在看电视一样，画面是模糊遥远的。
她看到阿玉带着厉云铮出现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她按着厉云铮的头说：“这是你爸，快叫爸爸。”
厉云铮扭着脸不愿意叫人，他的目光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男人笑眯眯的摸着厉云铮的脑袋：“不叫也没关系，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小子记住，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
“你好样的，年纪轻轻就能把阿炳打成那样，是个男子汉，我看中你，要不要跟我出国？”
小云铮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依旧在四处寻找。
他好像在找什么人。
顾明烟看着他的模样，心想他不会是在找自己吧？
她试着开口跟他说话，但不管怎么呐喊，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他好像一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顾明烟也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无法穿透一样。
接着画面又一转，阿玉带着小云铮去了国外，她嫁的这个男人是华侨，东南亚国家的富商，大毒枭，走私者。
他收养了许多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他培养那些孩子，训练他们，改造他们，收服他们，为自己所用。
别的孩子都心甘情愿臣服他，把他天神，厉云铮却对他态度冷淡。
这激起男人的好斗心。
阿玉为了讨好男人，没个好脸色给小云铮：“他是你爸爸，你要听他的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听到了吗？”
往往这个时候，小云铮都会垂着脑袋。
姐姐说过，他妈妈说的话，都是错的，他不能听。
如果他不想做，他就要拒绝。
姐姐还说过，她会一直陪着他……
但她撒谎了。
她离开了他。
他日日夜夜的寻找她，想要让她在他耳边说说话，但是她都没有出现。
对于厉云铮的抗拒，男人并没有发怒，无能的男人才会愤怒。
他在观察，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到那个弱点，就能成功的收服他。
“阿峥，我发现你有时候会自言自语，你在跟谁说话？”
男人循循善诱：“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最后小云铮还是迟疑的说了：“我在找我的朋友，她答应了会一直陪着我，但我找不到她了。”
男人把他抱起来，同情的摸摸他的脸：“我很难过你被你的朋友欺骗了，我知道被好朋友欺骗的滋味是什么。”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欺骗过我的人吗？”
小云铮摇头。
男人告诉他：“我让欺骗过我的人，再也没有机会骗我了。”
“你不想被骗，那就要变的强大，只要你强大了，你就能找到她，到时候你可以对她做任何事，她不想留在你身边，你就把她关起来。”
男人指着路边的流浪猫，“还可以这样。”
他伸伸手，边上的手下递上枪，男人按下扳机。
流浪猫倒在血泊里。
“强大，才能掌控一切，不听你话的人，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男人把枪递过去，“要跟着我吗？”
小云铮自言自语：“我变强了，就能找到她，还可以把她留在身边。”
他把男人手里的枪拿了过去。
顾明烟怔怔看着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她脊椎骨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前画面又一转，小云铮长大了，个子变高，模样也长开了，就连声音都变了。
他不再是稚嫩的模样，俨然成了一个小少年。
顾明烟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确定这已经是几年后了。
他看起来有十一二岁了。
他成了那个男人最喜欢的孩子，还和男人收养的其他孩子成了兄弟姐妹。
他们小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飙车，学会了玩枪，同龄人还在读书吃零食的年纪，他们已经在吸烟做生意。
白天，他们跟着男人的手下们去办事。
晚上回来，他们被专业人士训练如何格斗，如何杀人。
训练完，厉云铮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在玩弄一只流浪猫。
他走过去，赶跑那些孩子，把奄奄一息的小猫抱起来。
小猫往他怀里钻了钻，像是知道他会救它。
他把小猫带回自己的房间，关进笼子里，就离开了。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吃的。
他打开笼子，小猫却躲在笼子里不肯出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着把盘子里的肉块放到小猫面前，“别怕，吃吧。”
小猫闻到肉味，嗷呜着吃了起来。
“跟着我，我会一直给你东西吃，只要你乖乖听话。”
他拿手指戳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却突然给了他一爪子。
厉云铮的脸色沉下来，他拎着小猫的后颈皮，把它从笼子里拎出来。
小猫受到惊吓，从他手里挣扎着出来，要往外面跑，厉云铮抓了好几次才把它抓回来。
“你也要像她一样离开我吗？”
他的手劲儿收紧，小脸上布满了阴鸷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