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来也差不多将近有二十年了，那时候我也就比现在的你大几岁而已。身为家中的长子，你爷爷对我自然是严格要求，那种日子虽然枯燥无味，却也是井然有序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我没准儿坐在京中哪个重要部门的办公室呢。然而这一切井然有序的安排却在有一天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彻底打乱了。那个人便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建国语气很复杂。如果不是因为那句话，他现在的日子或许会过得比现在还要舒坦一些，但绝不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是劫数还是机缘，实在是无法说的分明。
“那句话便是选您做为继承人是吗？”听闻此言陆轩出口问道。剩下的事儿，几乎不用多加思考便能延续下去，都是妥妥的套路嘛。这个世间，从来不缺乏因为利益而产生的争斗，厮杀，仇恨，在争夺名利的战场上早已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了。
“哪儿那么容易啊？锦衣卫那么一个严谨的组织，流传到今天已然有千年历史。这段历史要说起来就更长了，都源于东西厂和锦衣卫之间的权利斗争。失败之后，一些侥幸得以活命的锦衣卫为了自保，同时也对当时的环境彻底失望。便将自身有限的实力全部转入地下。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所继承的这个锦衣卫，便不再是一个为了皇权而服务的势力。而是逐渐转职成了一个为了保护民族大义而奋斗的地下组织。同时，这个组织的最高层便是指挥使。所以他要挑选继承人，又岂能随随便便挑选呢。”陆建国摇着头说道。虽然从根本上来说，儿子所说并没有太大的差错，但事情绝非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完整形容出来。这世上的事儿，若都只是这般简单的话，幸福这两个字，貌似就有点儿太不值钱了。
“其实从转入地下的那一刻，你们这个组织便已经发生最根本性的改变，完全没有必要沿用这个名字。”从一个专门为了保障皇权而存在的秘密组织，到一个为了国家命运奋斗的地下组织，这其中的变化，已然就是脱胎换骨，用不用那个名字都无所谓。
“名字其实倒真是无所谓，但因为念旧，亦为了铭记传统，这个名字还是沿用了下来。”名字当然是无所谓，但传统却不是能随便遗忘的。
“你要知道一个经历几百年风雨磨砺屹立不倒的组织，其能力有多么可怕，这份儿诱惑力，天下间还没有几人能够抗拒。况且锦衣卫这个组织，经过几百年的历史蜕变，早已不是单纯的一个民间组织那么简单了。”
“这个我倒是能够理解，这就好比当年的洪门，其势力之强，实可以说是影响了整个世界的。就算到了现在，他们的影响力也依旧不可小视。”虽然陆轩跟现在的洪门也有所接触，但这种接触远谈不上什么了解。就拿当年的事儿来说，在建国之初，亲自邀请司徒老爷子参加。当然不可能仅是因为老爷子为人仗义，洪门对国内事业的大力支持，洪门其强大的影响力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呵呵，洪门，既然说起这个，那不妨跟你说的彻底一点儿。真要严格来说，洪门是我们的一个分支。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法是洪门的前身，那个闹腾的满清朝廷几百年都不得安宁的组织天地会，是在锦衣卫的暗中支持下成立的。”陆建国今天算是彻底跟儿子把底儿给掏了。京城那地方实在不是一般人能玩儿得转的，就算是他，也依然准备了将近二十年。若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随随便便一脚踏进去，那纯属自己找死。
“当时的锦衣卫就有这么大的力量？”听闻此言，陆轩一挑眉。天地会这个组织，确实是有些神秘，但绝对是大名鼎鼎。在清王朝创建的几百年时间里，虽然历任帝王都在积极清缴天地会组织，效果自然也是积极明显的。但一直都没有能够完全将这个组织彻底消灭，倒真是应了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然而实际上，这个被称之为心腹大患的组织，却是有另外一个神秘的组织在背后支撑的，若是这两股力量合二为一的话······
“我们毕竟继承了衰落时期的锦衣卫，将近三分之一的力量。瘦死的骆驼，怎么着也比马要大一些。当然我们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做到这些，还得益明代太祖皇帝登基后，所做的一系列惠民实事，例如惠民司，养济院等。”要说在历朝历代的所有帝王中，谁是对百姓最好的，恐怕就要数明朝的皇帝了。自明太祖登基之后，针对民生工作的建设就成为了祖训一般，铁的律条存在。经过几任皇帝的努力，虽然其中动乱是避免不了的，但也基本上完善了基本民生问题。
“既然当时已经有这么强的力量，外加这么大的民心基础。完全能够做到喊出的那个口号嘛，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呢？”
“我只能说大势难违。”在转入地下那一刻，他们就不是那个为了皇权服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间谍组织了。只要民生安稳，他们又何必多生是非。再说他们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做过努力，只不过到最后失败了罢了。至于以后嘛，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可当时处在那么一个特殊的时代，工业时代的开启，若是一心只想着恢复过去的旧山河，只怕会引得天下更为动乱。这就和他们这个组织创建之初的宗旨，背道而驰了。
“虽然我们一直处在幕后，没有直接出面。可不得不说，那个以八岁稚子之龄，就听得别人三呼万岁的人，确实有自己独到的眼光。”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来看，陆建国嘴里说的这个人只有后来被尊为圣祖的康熙皇帝符合条件，那么那个适合的机会，恐怕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藩之乱了。
“为了应对我们的存在，血滴子，这个组织，便是在这个时间段，悄然成立了。几百年的时间，双方是你来我往，玩儿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陆建国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可这里边又蕴含了多少血泪，被隐藏在无情的时光下。
“我已经跟他们打了不止一次交道了吧？”陆轩的脑袋绝对是天底下最值钱的脑袋之一，不仅是因为他能够惹事儿，还因为足够聪明。
“这么多年过去了，血滴子的毒性也愈发厉害了。”陆建国禁不住有些唏嘘，或许在冥冥之中真的有种宿命安排吧。他不想儿子过早接触这些，可儿子还是跟那帮人打上了交道。对于一些明白内幕的人而言，血滴子不仅是一个情报组织的代称，更是一种致命的剧毒。那个跟随陆轩出去执行任务却遭遇包围的战士，就是死于这种剧毒之下。
“这事儿一会儿我会跟你详细说明，先说说我的经历吧。经过层层可以说严苛到极点的选拔后，最终技压群雄，非常幸运的。”说起此段往事，陆建国不经意眉头上挑，整个都显得精神勃发，与往日间那个成熟稳重的样子，不能说是判若两人。但至少也是大相径庭。相较于现在而言，那个时候或许不是他人生中最巅峰，最辉煌的时刻，但无疑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刻。技压群雄这四个字，看起来说出来，也不过是四个大字，再好看无非也就是具有欣赏性，顶多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要做到这四个字又何其之难。这天下何其之大，英才何其之多，能傲视同时代英杰者，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想要做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组织的继承人，武功，学识，修养，智慧这些恐怕都只是最入门的条件而已，这天下的事儿，向来都是比较公平的，要享受别人享受不到的，必然要遭受别人无法忍受的努力，甚至可以称之为折磨。
“这天下间的事儿，要说公平自然是公平，就好比想要收获，就一定先付出一般。但除了公平之外，这天下间还有另外一种东西，虽然是件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它确实是存在的，有时候甚至可以做为至关重要的因素。”
“没错，这个因素就被称之为运气，事实证明，我还算是一个运气非常不错的。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最后落在了我的手中，那些落选的人自然是不舒服，甚至恨不得把我给大卸八块。”挡人前途等同于杀人父母，更不用锦衣卫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了，成功竞选为锦衣卫继承人，毫不夸张的说一夜间便做到了一步登天，这是太多太多人，努力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无法做到的。这要是没有人眼红就见鬼了，仇恨这玩意儿可不是说你自己注意就能避免的事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