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两岁，家里就接到皇帝圣旨：章家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三代呢。
真要做官，可得等到他孙子辈才有资格。
“既是如此，你也没有必要说谢谢。晟哥儿，无论是你，”离木视线看过每一张孩子的脸，“是你姐姐、妹妹，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姑祖母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推入火海。”
“谢谢姑祖母！”孩子们相视一眼，齐声道。
离木摆了摆手，目光停在越发出落得动人的章雨萍身上：
“萍儿，越哥儿方才托我给你传口信，说在碧澄湖边的八角亭里等你。你带着九娘一块儿过去吧，他应该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章雨萍双颊即刻染上了两抹红晕，娇羞地低下头去。
三个妹妹打趣的笑声响在耳畔，她的脑袋越垂越低。
“好了，你们就别笑大姐姐了，”章元晟出声替章雨萍解围，“还是让她赶紧去赴约，不然大姐夫可要等急了。”
说是解围，可一番话说下来，章雨萍的脸却是更红了。
“说的是，大姐姐快去，等下大姐夫等不到你，赌气跟别的小姐好上可就不妥了。”章雨芙接道。
“就是，快去吧。”章雨荷、章雨菱也附和道。
听着妹妹们清脆的笑声，章雨萍有些恼，白了她们一眼。
“好了，时辰不早，快去吧，早去早回。”离木也催促道。
“是。”章雨萍给离木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离木叮嘱了一句剩下的孩子，要他们用功读书，便也回到了属于她的厢房。
—
一连数月，章永都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他的白发越来越多，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为了他，王夫人可谓是操碎了心。
不仅每天苦口婆心地开解他，亲自为他做各种补品，甚至，还要为他纳妾……
“你倒是贤惠，”离木听王夫人说明来意，眯起一双老眼看她。
王夫人神色间透着一丝无奈。
自从上次姑母把一千两黄金交到她手里，随后都被丈夫要走拿去行贿之后，姑母除了每个月给她十两例银，再没有给过她钱。
作为掌家的女主人，她手上没有一分余钱，府上随便一笔开销，都得来向姑母开口。
纳妾的话，得找出身清白、品貌好、性情好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无论是买是娶，都得花费不少的银钱。
她微垂着头，神色恭顺：
“府上子嗣单薄，是侄媳妇没用，不能为章家诞下更多……呕！”
话没说完，王夫人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干呕了一阵，恶心劲儿过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
“姑母，我……”
“你多久没来月事了？”离木不等她说完，直接问道。
王夫人怔了怔，脸上先是浮现一抹喜色，继而才有些扭捏地道：
“一个多月了。”
“过来老婆子给你把下脉。”离木伸出了枯瘦的手。
王夫人在田妈妈的搀扶下脚步谨慎地走上来，伸出了洁白的手腕。
离木手指搭上去，过了一会松开，微笑着点头：
“确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那可真是太好了。”王夫人喜笑颜开。
分身九娘体贴地上前，和田妈妈一起，把她扶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纳妾之事，就此揭过吧，以后都不用再说了。”离木看着她，一脸认真。
“可是……”王夫人欲言又止。
“你有那么喜欢和别人分享丈夫吗？”离木问道。
王夫人愣了许久，贝齿轻咬下唇，动作幅度极小，但却无比坚决地摇了摇头：
“侄媳妇不喜欢这样，只是……姑母也是女子，想必也是明白。”
“纳妾之事，可是小永子跟你提的？”离木点了下头，表示明白，紧接着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不是，”王夫人老老实实地摇头，“是侄媳妇见府上子嗣单薄，且老爷最近……”
“既不是他开口要的，那你就别管这么多，好好养胎。”离木顿了下，“如果他真跟你开这个口，你就让他给你银钱，你好去置办。”
“这……”王夫人不禁有些傻眼。
离木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可真是傻，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养家，你给他纳哪门子的妾？”
“姑母你也是章家人，你就不希望，章家……子嗣兴旺吗？”王夫人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子嗣兴旺？你看看小永子现在的岁数，再看看他那模样，你觉得，他还有力气折腾吗？”离木语气轻蔑。
王夫人脸一红，把帕子捂到嘴边，轻轻咳了两声。
离木看了眼她身旁的田妈妈，神色柔和下来：
“你现在有孕，家中事务可暂时托给田妈妈处理。另外为保险起见，这段时日就让十娘跟在你身边照顾。”
“这可是使不得，姑母身边也需要人照顾。”王夫人连连摇头。
离木看了眼自己的分身十娘，语气平静：
“我会把八娘叫进府来，你放心，十娘以前是稳婆，她定会把你照顾得十分妥当。”
王夫人双眼一亮：
“那可就多谢姑母了。”
“好了，下去歇着吧，这往后再见老婆子，就不用行礼了。”离木摆了摆手。
“是。”王夫人乖顺地应了一声，在十娘和田妈妈的搀扶下离开了。
—
小镇上的私塾建了起来，林越辞别家人，带着行囊与一个仆人、一个书童，成为了私塾中唯一的教书先生。
由于当年出了一个官至丞相的章永，小镇上的人家都很愿意送自家的子弟去读书。
这十年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不错，农民们都攒下了不少的银钱，也是很乐意把孩子送到私塾。
听说镇上新开了私塾，教书先生还是大名鼎鼎的林家子弟，无论做买卖的、种田的，无论本镇的、隔壁镇的，都把孩子送了过来。
导致小镇上原来的私塾，那位秀才出身的老先生，一下子都没书可教。
听说是林越抢走的自己的学生，老先生怒发冲冠，气冲冲的上门理论。
但在听了林越的一堂课以后，却是心服口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收拾行囊回老家安享晚年去了。
学生实在太多，林越一个人教不过来，便修书一封，请求家里再来几个兄弟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