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贵客,你们赶紧走吧!快!”
丰腴女人的声音里裹着止不住的颤抖,像是被寒风冻住了似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急促的气音。
“我把钱都退给你们!一文不少,连定金都给你们添上!你们千万别在这里住了!真的不能住!!!”
话音未落,她慌忙将那只泛着紫金光泽的葫芦往幽若手里塞。
那葫芦表面刻着细密的云纹,摸起来温润如玉,刚才被她揣在怀里,还带着点体温,此刻却因为她的慌张,几乎是“啪”地一下撞在幽若掌心。
她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手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跟着又急急忙忙去摸怀里那块雕着云鹤图案的“云鹤府”令牌。
令牌是上好的羊脂玉做的,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她的指腹在云鹤的翅膀纹路上来回蹭着,蹭得发烫。
额角的细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生意,是真的做不成了!
再做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幽若却半点没被她的慌张传染,指尖捏着紫金葫芦轻轻转了圈,葫芦口的软木塞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她唇角依旧勾着浅浅的笑,那笑容像是春日里融了一半的雪,清浅却温和,眼神清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琉璃,直直看着丰腴女人,语气慢悠悠的,带着点不解:“怎么?是我们给的钱不够,还是嫌我们麻烦,不想做我们生意吗?”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丰腴女人连连摆手,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叮铃哐啷”响个不停,像是在替她着急。
她脸上的肉都绷得紧紧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连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黏在了皮肤上,“我是为你们好啊!真心为你们好!再不走,司徒家的人就要来了!他们要是来了,堵在这云鹤楼门口,你们想走都走不了!到时候别说走了,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她刻意加重了“司徒家”三个字,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似的。
可那三个字里的分量,却让周围空气都跟着沉了沉。
在这中州地界,“司徒家”这三个字,就跟阎王的催命符似的,谁听了不怵?
她心里直打鼓,越想越急:这几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云鹤楼平日里是不怕事,来闹事的势力,不管是哪个,掌柜的一句话,护院就能把人拖出去打一顿,扔到街对面去。
可司徒家不一样啊!
那是有司徒老祖坐镇的司徒家!
司徒老祖是什么人?
是中州公认的第一强者!
司徒家仗着有他撑腰,在中州向来是横着走的做派。
就连那些实力不弱的中小势力,见了司徒家的人都得绕着走。
真把司徒家惹急了,就算是云鹤楼的楼主,见了司徒老祖也得客客气气的,给三分薄面。
她现在劝这三位离开,不是不想做生意,是真的怕他们丢了性命!
否则等司徒家的人真来了,刀光剑影的,谁知道会闹出什么血光事?
就在她急得快要掉眼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叶尘忽然开口了。
他站在幽若和谢葡柔身后,身形挺拔,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风吹过的时候,衣摆轻轻晃了晃,却半点没动他身上的沉静。
他的声音很淡,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连眼神都没怎么变,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丰腴女人:“那就让他们来。”
丰腴女人听到这话,瞬间愣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眼睛瞪得溜圆,连额角的汗水都忘了擦。
她盯着叶尘看了好一会儿,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让他们来?你知道司徒家的人来了会做什么吗?他们会把你拖出去打,会……会杀了你的!”
她急得直跺脚,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跟听不懂似的?
她连忙转头看向幽若和谢葡柔,语气带着恳求,甚至还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仙子,你们还是劝劝他吧!现在真不是逞能的时候!司徒家的人不好惹,咱们犯不着跟他们硬碰硬!赶紧走,走了就没事了!!!”
她盼着这两位看起来通透灵秀的仙子能点醒叶尘,别让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最后把三条命都搭进去。
岂料幽若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指尖依旧转着那只紫金葫芦,笑容依旧轻松,甚至还带着点看热闹的兴致:“没关系,就让他们来吧,反正我们也无聊着。待在这楼里也没什么事做,他们来了,正好解解闷。”
丰腴女人这下是真的没话说了,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她看着幽若脸上轻松的笑容,又看了看旁边始终没怎么说话、神色淡然的谢葡柔,最后再看向一脸平静的叶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三个人的脑子难道真的有问题?
还是她把话没说清楚?
司徒家啊!是能随便拿来解闷的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傻了眼,刚才还嗡嗡作响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叶尘三人,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有人皱着眉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有人露出不解的神色,嘴巴微微张着,眼神里满是困惑。
还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这三个“疯子”连累。
“司徒家实力雄厚,真不是你们能硬碰硬的!”
人群里,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忍不住开口了,他嗓门大,一说话就盖过了周围的窃窃私语,语气里满是无奈,“何必要吃这个亏?赶紧离开吧,没人会觉得你们怂了!这叫明哲保身,不丢脸!真的不丢脸!!!”
他一边说,一边还对着叶尘使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好意。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是啊,小伙子,听劝吧,司徒家惹不起!”
“赶紧走,趁现在还来得及,等他们来了就晚了!”
“明哲保身不丢人,命没了才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们眼神里满是认同,心里都觉得,叶尘就是想在两个姑娘面前耍威风,觉得这样才算勇敢、才算帅气。
可这种自以为是的勇气,根本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能窝囊点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强,换做谁都会这么选。
其实在场不少人平日里也看不惯司徒家的作风。
仗着有司徒老祖撑腰,到处耀武扬威,欺负弱小,抢商铺、占矿脉,无恶不作。
可再看不惯,也没人敢真的跟司徒家对着干,毕竟谁都不想死。
所以他们是真心希望叶尘三人能安全离开,别在这里做无谓的抵抗,最后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葡柔忽然抬了抬眼。
她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花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她的头发简单挽了个髻,只插了一根素银簪子,却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
她开口时,声音同样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区区一个司徒家,真不长眼睛的话,那就将其灭了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先是一片死寂,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掏了掏耳朵,小声嘀咕:“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这姑娘说要灭了司徒家?”
“应该是吧……我也听见了……”
“她是不是疯了?那可是司徒家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全是震撼,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那可是司徒家啊!
是中州第一大势力,有号称中州第一强者的司徒老祖坐镇,这样的庞然大物,平日里谁见了不是绕着走,生怕沾惹上麻烦?
这姑娘竟然敢说要灭了司徒家,还说得这么风轻云淡,跟说要踩死一只蚂蚁似的?
她到底是不是中州的人?
难道不知道司徒家有多强悍吗?
到这时,众人心里也都有了定论:这三个人脑子多半是有病。
大家劝到这份上,该说的都说了,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们不听,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等司徒家的人来了,自己该躲远点,别被溅一身血。
“哼,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摇着头,声音里满是惋惜,他双手抱在胸前,肌肉把粗布短褂撑得鼓鼓的,“年轻人带着两个妹子,就想在妹子面前耍威风?觉得自己很厉害?殊不知这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到时候死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要是聪明点,现在就该跑。”
旁边一个穿着素雅衣裙的女子也叹了口气,她手里捏着一方绣帕,眼神落在叶尘身上时,带着几分可惜,“本来就是点意气之争,司徒家的高层说不定都不会出面,顶多派几个手下过来教训一顿。可现在,他这话一放,想跑都没机会了!!!”
她觉得叶尘长得确实俊朗,眉目清秀,气质也沉稳,就这么送了命,实在可惜。
可路是他自己选的,后果也只能他自己承担,旁人再惋惜也没用。
周围的人反应各异。
有人觉得叶尘是自找的,活该,谁让他这么狂妄。
有人觉得可惜,好好的年轻人非要逞能;也有人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云鹤楼门口,等着看司徒家来人后的好戏。反正事不关己,看看热闹也无妨。
没等众人议论多久,远处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像是闷雷从天边滚过来,震得人耳膜发颤,连脚下的地面都跟着轻轻晃了晃。
紧接着,一股异常庞大、带着凛冽压迫感的气息,从天边快速朝着云鹤楼的方向涌来,那气息像是寒冬里的北风,刮得人皮肤发紧,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厚厚的云层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个个气息强悍,身上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片黑色的乌云,朝着云鹤楼压过来。
而为首的人里,赫然有刚才被揍得满脸是血、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司徒公子!
他此刻换了件新的锦袍,可脸上的红肿还没消,嘴角的伤口也只是简单处理了下,看着依旧狼狈,可眼神里的怨毒却比刚才更甚,像是要吃人似的。
司徒公子身边站着几个身穿深色锦袍的男人,那些锦袍料子考究,上面绣着金线,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们个个气势沉凝,眼神锐利如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像是一座座小山,透着一股威严。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是司徒家的高层。
他们身后,是一排排穿着统一黑色铠甲、手持长枪的士兵,每个士兵都身姿挺拔,像标枪一样站着。
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长枪的枪尖闪着寒芒,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那是司徒家的精锐军队,天绝军!
“真来了!这阵仗也太大了吧?连天绝军都出动了,这是要除掉哪个势力吗?!”
有人看到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在发抖,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忘了捡。
谁都知道,天绝军是司徒家的王牌,是司徒家培养出来的精锐。
能加入天绝军的,无一不是实力强悍、意志力坚韧的好手,至少也得是神皇初期的境界,而且还要经过层层筛选,能留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平日里,只有司徒家对外发动大规模战争,或者要灭掉某个大势力时,才会出动天绝军。
可现在,就为了司徒公子被揍这么点事,竟然连天绝军都带来了,那黑色的铠甲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把小半个天空都遮住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司徒家要覆灭哪个大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