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本来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闻言猛然抬起头来。
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清音。
萧清音问她：“你是惊诧于我知道你体内有虫子，还是惊诧于我手上有杀虫药，还是两者都惊诧？”
琳琅点了三下头。
萧清音明白了，她是两个都惊诧。
“你身上的虫子是自己植入的吗？”
琳琅摇头。
“你的脸是你自己的吗？”
萧清音继续问道。
琳琅迟疑了一下。
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明白了，不是你的。”
琳琅瞪大了眼睛。
萧清音笑了笑。
“我既然知道虫子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它们的用法呢？”
琳琅垂下了眼眸。
“你的脸是多久之前换上去的？点一下头表示一年。”
琳琅点了两下头。
“才两年？”
萧清音觉得不可思议。
昭阳长公主的姐姐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吧，她的脸怎么会两年前才被人换到琳琅脸上？
是她当年死遁了，还是她的脸被人用秘法保存了二十多年？
那得是什么强效保鲜剂啊，居然能保存这么久。
而且还这么鲜活。
易水寒脸色沉了下来。
大姨的脸被移植到琳琅身上，也就意味着大姨被人扒了脸皮。
他难以想象他娘得知这件事的反应。
到底是谁跟她们两姐妹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要如此处心积虑报复她们。
萧清音又问了琳琅好些问题。
琳琅只是口不能言，并非手不能写，之前只是装不识字。
她让萧清音取来笔墨纸砚，把自己的经历写了下来。
她原本是牧州的富家小姐，五官身材十分出色，可惜左脸有个胎记，又是天生哑巴，外出总被人指指点点。
她十分苦恼，经常去寺里上香，求菩萨帮她去掉脸上的胎记。
菩萨自然不会回应她。
但有位来上香的夫人，知道她的烦恼后，却告诉她，她有帮她去除胎记，变得更加美貌的办法。
不过，她不会白白给她，需要她帮忙做一件事。
在那位夫人展示了一番凭空让断成两截的蛇恢复原状的法术后，琳琅信了她的话。
她带着丫鬟在那个寺庙的客院住下来，接受了那位夫人的美容治疗。
对方是如何做的她并不知道，她喝了对方给她的汤药就晕了过去，醒来已经过去好几天。
镜子里的她已经变了一张脸。
这张脸和她原来的脸比起来，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琳琅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可以变得这么美。
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馒头，对方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想要让她做的绝不是一般事。
当听到对方让她来京城勾引永安侯，离间他和长公主的感情时，琳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希望对方能换成其他条件，哪怕要她把所有嫁妆给她都可以。
但对方变了脸色，只让她闻了一点香，她就感觉身体里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内脏一样。
“你中了我的蛊虫，没有药物压制的话，它们随时都会吸干你的血，要了你的命。”
对方如此说道。
琳琅怕死，便应了她的要求。
对方找了个嬷嬷给她，让她接受了两年贵女教导，这才把她送到京城来。
从她被永安侯世子找到，到入府后做出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对方让她这么做的。
易水寒叫了永安侯过来，想办法把琳琅见过的那位夫人的外貌绘制出来。
是一张十分平淡的脸。
平淡到在人群里遇到都不会注意，擦身而过立刻忘掉那种。
“这不一定是对方真容。”
永安侯说道。
易水寒点头。
“那人对这些虫子的特性非常了解，她可以利用这些虫子不断给自己换脸。”
这个换脸技法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能识破。
易水寒不由得担心起来，万一有人利用这个换脸办法替换成府里的下人，恐怕很难拆穿。
永安侯也有此顾虑。
“府里的人要重新筛一遍才行。”
“嗯。”
易水寒也决定筛一遍南五营。
萧清音把杀虫药给琳琅服下，虫子死后，琳琅的心衰症状缓解了不少。
“好好补血的话，应该很快会恢复。”
萧清音叮嘱道。
“以后不用吃那些抑制药物了。”
琳琅写了几个字。
问她可不可以回牧州家里。
永安侯反问她：“你就不怕回去后，被那人再次控制吗？”
琳琅怔了怔。
“先留在府里吧，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永安侯沉声道。
琳琅点头应了下来。
“爹，娘那里就交给你解释了。”
易水寒笑道。
永安侯眼里掠过一抹忧色。
卿卿若是知道真相，怕是要肝肠寸断。
如他所料，第二天昭阳长公主听闻真相，哭得差点晕过去。
勉强平复情绪后，立刻就点人去了宋家祖坟。
上完香后，昭阳长公主抚着在风雨侵蚀下斑驳不已的墓碑，一脸歉意道：“姐姐，对不起，要打扰你安宁了，希望你别怪我。”
一阵微风吹来，拂过她的脸庞，仿佛是某种回应。
昭阳长公主泪流满面。
永安侯要帮她拭泪，她摇头拒绝。
“开挖吧。”
她吩咐护卫。
护卫小心翼翼地挖开坟墓，抬出棺材，撬开板盖。
昭阳长公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的动作。
当棺内所有东西暴露在阳光下时，她擦干眼泪，走上前去。
棺内只有一具白骨和早已褪色的华衣美饰。
但哪怕昔日和蔼的面容化成阴森骷髅，昭阳长公主依然认得出，这就是她姐姐。
她亲爱的、挚爱的姐姐。
姐姐早已皮肉不存，头发脱落，昭阳长公主无法辨别她是否被人扒过脸，唯有请仵作来验骨。
“这位小姐尸骸未腐时，确实已经没了脸部。”
仵作如此回道。
昭阳长公主当即晕了过去。
醒来后，人已在府里。
永安侯扶她坐起，把一碗参汤送到她唇边。
“府医说你过于伤神，要补一补。”
他轻声道。
昭阳长公主默默喝完整碗汤。
等永安侯把碗放下，她沉默片刻，忽而抬头，平静道：“清弦，我要把那个人找出来，给姐姐报仇。”
永安侯点头。
“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