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赤瑛口中知道一些笑忘尘的事情后,任无恶还想去青鸟宫找李青衣谈谈,可想到对方那种非同寻常的热情,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他真的很想看看那柄潜龙剑。
离开绛珠峰后,他去了不乐府,在静室内将和笑忘尘相关的所有事情进行一次详细全面的分析整理,因为他觉得藏身于剑炉内的那个任轻尘很古怪,有问题。
当他在剑炉身上见到那团光影、听到那个声音时,先是惊喜,但很快又有了疑惑。
也许是直觉,他感觉这个自称是任轻尘的人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究竟古怪在何处。
和任轻尘一番谈话后,那种古怪的感觉愈发强烈,因此他才去往绛珠峰,想从赤瑛那里了解更多的情况。
知道当年笑忘尘留下了三件物品,并且其中一个很有可能是龙珠,他更觉得附身于剑炉的任轻尘有问题。
将所知的信息进行整理后,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也许剑炉上的那个任轻尘不是真正的任轻尘,而是一个本相分身!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但那个任轻尘绝对有问题已是毋庸置疑。
而让他奇怪的是,为何剑炉会这样配合对方,是剑炉受到了威胁,还是他们有了某种交易?
他给那个任轻尘的五行混沌诀是真的,不过少了最后一篇心法,而他觉得对方想要的只怕不仅仅是五行混沌诀,还有蕴含着力量法则的一元诀。
那个任轻尘现在应该是很虚弱,等到她恢复元气后,定然不会放过他,如果对方又能随心所欲地驾驭剑炉,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反正他是没法应付。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那颗珠子,任轻尘没将那颗珠子留给任何人,也许那颗珠子里藏有她的本尊留下的神魂,那颗珠子才是她重生的关键,那颗珠子又在哪里呢?
玄鹤岭这么大,找个人都如大海捞针,何况是找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珠子。
任祖师,你多少该有个提示吧?
再想想任轻尘留下的那些物品,除了五气朝元鼎、潜龙剑、那颗珠子外,就是这座洞府了。或许这洞府内就有她留下来的线索?
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随即便在不乐府里仔细寻找起来,真是一寸寸地找,任何地方都没有放过。
就这样他找了整整三天三夜,却是毫无收获,继续再找的话,就只能是拆了这座洞府了。
虽然没有任何发现,可他偏偏觉得线索就在这里,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罢了。
静心再想想,他边想边在洞府里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丹房。五气朝元鼎之前一直都在这里,他也曾在这里炼过丹,对这座丹房已是非常熟悉。
进入丹房后,他静立许久,忽然目光一闪,凝目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一面墙壁上。
那面墙壁原没什么稀奇,唯独中央题着个苍劲的“静”字。
任无恶对这字迹熟稔至极,连每一道笔触的走向都能清晰描摹。每次踏入丹房,他总会驻足许久,待目光触到那墨痕,满心烦扰便似被清泉漫过,渐渐消散,灵台之上,只剩澄澈与安宁。
他笃定这是任轻尘所书,笔锋间藏着江海奔涌的磅礴之势,转折处凝着雷霆收束的劲气,偏偏撇捺落墨时,又化作山岳般的沉穆,观之便能安抚心神,归于平静。
正所谓见字如见人,此刻看着这个字,从那一笔一划中他忽然有所感悟、触动,心神一震,不觉惊呼一声。
稳稳心神,他缓步到了那面墙壁近前,然后伸手凌空划动,临摹那个字,随着他的动作,奇异的变化出现了!
在他临摹数遍后,那个“静”字竟然动了起来,笔画就如一条条黑色灵蛇在墙壁上游走。
片刻后,所有笔画融汇合并,成为了一个尺许大小的圆球,黑而明亮,黑中泛着隐隐白光,而在圆球中心处,又有一个寸许大小的圆点,那圆点为灰白色,很不起眼。
见到那个圆点,任无恶目光一亮,这时他已停止了临摹,稍一犹豫后,便伸手抓向那个灰白色圆点,动作缓慢,也很轻柔,那样子很像是去采摘一朵鲜花。
当他的手碰到那个圆点时,那个圆点在“啪”的一声里脱离了墙面,到了他手里,那就是一颗灰扑扑的、像是寻常石头雕琢而成的珠子。
珠子入手后,墙壁瞬间恢复如初,那个“静”字也不曾消失。
看看那颗珠子,确实毫无出奇之处,握在手里也没有什么异常,就像是握着一块石块,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些冰凉。
这是龙珠吗?
默默寻思着,任无恶仔细观察起来,他见过龙珠,和这颗珠子对比起来,除了都是圆的外,再无其他相似之处。
观察时,他以法力徐徐注入珠子,结果毫无反应,珠子一点变化也没有。
思忖片刻,他心头一动,随即施展天妖同心诀,又将法力注入珠子,这次有了变化。
只见那本是灰扑扑的珠子忽然有淡淡金光闪动,那金光是从珠子里面透射出来的,随着法力不断注入,金光越来越盛,也越发凝实,渐渐地珠子变得晶莹剔透起来,珠子里面隐隐还有个小小的身影闪现。
任无恶继续催动法力,那珠子继续变化,最终成了一颗散发着柔和金光、晶莹浑圆、内有一条小小金龙的明珠。
这果然是龙珠!
再看那条小小的金龙,他又发现在金龙身上竟然还有一个更为微小、几不可见的身影,就在金龙身躯中段,盘膝而坐,像是在修炼。
见到那道身影时,任无恶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凝神细看。可无论他如何聚力定睛,始终无法窥清那身影的真切形貌,只隐约辨得是位女子。
她端坐于金龙脊背之上,周身散逸出恬静超然的气韵,与身下金龙仿佛融为一体,竟似天生便该有这般浑然天成的和谐之姿。
这是她吗?
其实就算他能够看清楚也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任轻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任轻尘的形象模样。
凝神查看许久,那身影还是那么模糊,可他又不愿就此放弃,思忖片刻,便以神念再次探查。
神念刚进入龙珠,变化顿生,他便觉得眼前金光一闪,继而身体骤然一轻,不等他有所反应,眼前景象已是大变。
他眼前已然展开一个广袤世界,似苍穹般无垠无际,淡淡金光如流萤般漫卷游走。上下四方皆为虚空之境,身处其间,顿觉自身渺小如瀚海星河中的一粒微尘,星辉般的微光在浩渺中明明灭灭,似是随时会被无尽虚空吞没。
这是哪里?
是璇玑星图灵力所化的壶天秘境?
他稳稳心神,再看周围,就见到远处有团金色光影在闪动,金光灿灿,极其灿烂,似乎这里的金光就是那团光影散发出来的。
稍一寻思,他便向那团光影飞去,说是飞行其实就是一种随心而起的移动,不快不慢,感觉极其古怪。
许久后,他终于到了那团光影近前,凝神一看,透过那灿灿金光,他见到一个庞大的身躯,那赫然是一条昂首挺胸的金龙!
他顿时大惊,失声道:“难道我是到了龙珠内?我被龙珠吸进来了?”
他甚是惊骇,但很快又稳住心神,仔细观察那条金龙。
这条金龙在他眼中堪称庞然大物,从头至尾至少绵延万丈有余。它虽静立不动,却自有一股磅礴气势浑然不散,仿佛下一秒便要摆尾腾挪,于云霭间飞腾而起,直上九霄。
那双龙眼又大又亮,亦是金光闪动,不过这双眼睛里缺少了一样东西,那便是生机,这条龙虽然栩栩如生,但也只是栩栩如生而已。
很快他在金龙粗大的身躯上找到了那个身影,确实是盘膝坐在龙身中段,现在他也能看得清楚了,那身影的确是个女子。
她身着一袭素白衣衫,乌发如流瀑般倾泻而下,容颜绝世无双。冰肌莹润若雪,骨相清绝出尘,清丽之姿难以言喻。
尤为独特的是,她额头中央生有一道淡金色的竖纹,长约寸许,乍看宛如一只闭合的竖目,为那张绝色玉容平添了几分诡谲而神秘的韵味。
美眸似闭非闭,时而又有隐隐神光闪动,那光芒一闪而逝,似若电光,也像是一抹剑光。
她静坐着似在凝神冥想,周身却有磅礴剑意悄然翻涌。此刻的她更像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纵然剑身在鞘,凛冽锋芒仍穿透鞘壁隐隐流转。
待得拔剑出鞘之时,必是寒光划破长空,锋芒毕露间,一剑便可斩破苍穹。
她应该就是任祖师了!
在任无恶的想象中,任轻尘就该是这个样子,这样的气势,如此才能配得上“上境第一人,剑道第一仙”这两句话。
他徐徐靠近金龙,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将金龙惊醒,终于他到了那白衣女子近前,彼此相隔数丈。
他也不敢贸然落在金龙身上,就怕引发意外,也怕惊扰到对方。
白衣女子似乎没有感知到他的到来,一直静坐不动,犹如一尊玉像。
在那里看了对方许久,犹豫再三后,任无恶终于低声道:“弟子任无恶拜见任祖师。”说着跪拜行礼,毕恭毕敬。
行礼后,他抬眼看向对方,白衣女子并无反应,一动不动。
任无恶心道:难道任祖师已是失去了意识,或者和那条金龙已然没了生机?
想到这里,他心神一震,继而又恭声问候,结果对方还是毫无反应。
他顿时心头一沉,稍一犹豫后,终于闪身到了白衣女子近前。
靠近了再看对方自然是更美了,但他从那副娇躯上没有感知到任何生气,这具身体就像是一座玉石雕像,和那金龙一样,只是看起来栩栩如生罢了。
连续唤了几声任祖师,对方始终未有丝毫回应。任无恶心一横,大着胆子伸手轻触那张玉容,指尖触及之处冰冷僵硬,触感竟似千年寒玉般凉沁刺骨,那面容凝定不动,恍若精雕细琢的玉石神像。
他身躯一颤,喃喃道:“难道任祖师真的已经物化了,这里只是她的一具肉身躯壳?”
他无比失望、极为伤心,可他又不死心,随即以法力注入那具身躯,结果他的法力进入那具身体内,便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尝试几次后,任无恶没见到希望,心一沉到底。
就在他将要放弃时,忽然想到一事,目光一闪,继而划破右手拇指,挤出一滴鲜血。
那滴血浑圆如珠,看起来就如一颗血色明珠,在他指尖徐徐转动。
接着,他将那滴血轻轻放在白衣女子的额头上,也就是那道淡金色竖纹处。继而,那道竖纹微微一亮,随后那滴鲜血竟渗入竖纹,转瞬消失不见。
见状,任无恶有些惊讶,心想:我体内有小角和幽若他们的精血,如今看来,我的鲜血似乎也有用处。只是不知能否帮到祖师。
那滴鲜血渗入额头后,白衣女子并无变化,那道竖纹也恢复如常。任无恶耐心等待,这一等便是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女子终于有了动静。她娇躯微微一颤,白衣无风自动,身体上透出淡金色光芒,转眼间,那身躯便充满了无限活力。
任无恶见状大喜,但他一闪身,与白衣女子拉开了距离。
数息后,白衣女子忽然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美眸先是神光大盛,如同神剑出鞘,明亮锋锐至极,让这片空间骤然一亮。
任无恶只觉身体一寒、心神一震,仿佛被剑气剑芒贯穿身体。
不过很快,美眸收敛神光,转为平和,任无恶暗暗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心头一凛,因为那双眼睛看向了他,二人对视起来。
任无恶暗暗吸了口气,躬身行礼道:“弟子任无恶拜见祖师。”
白衣女子打量了他一番,缓缓说道:“任无恶,你就是曾经进入过观天阁的那个任无恶。”
任无恶忙道:“正是弟子。”
白衣女子看着他,又问道:“你戴的是无相神面?”
任无恶点头道:“正是。请祖师见谅,恕弟子无法以本来面目拜见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