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干脆痛快,乐灵儿眼睛一亮,笑道:“你可以帮我,但只怕你不会答应。”
任无恶道:“你先说来听听。”
乐灵儿道:“这次试炼我可以找人作伴,但只能是一个人,而且最好是男子。你若愿意,可以陪我一起去幻鹤镜湖,你愿意吗?”
任无恶微微一怔,问道:“你觉得我可以吗?”
乐灵儿点点头道:“相当可以。只要你愿意就行。但此行凶险,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让你陪我冒险。虽然我们曾经共患难过。”
任无恶愕然道:“我们几时共患难了?”
乐灵儿娇嗔道:“自然是在幻月花海的那一次了。”
任无恶苦笑道:“那也算吗?”
乐灵儿道:“当然算了,你可不能赖账。”
任无恶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答应你了,陪你去趟幻鹤镜湖。”
乐灵儿大喜道:“你果然是个好人,我和师父都没有看错你。”
任无恶笑道:“多谢夸奖,我们何时启程?”
乐灵儿想了想道:“不着急,你先准备准备,我呢,也要将这里布置一下。也许等我们回来,这里已是藤蔓缠绕、枝繁叶茂了。”
接着,任无恶回到不乐府做准备,乐灵儿则在仙藤谷为即将生长出来的藤蔓搭架子。
任无恶刚回到不乐府,就有客人拜访,是孟海来了。
这是孟海第一次来不乐府,任无恶见到他十分欢喜,急忙将他请进洞府,热情招待。
寒暄几句后,任无恶歉意地说:“这段时间琐事繁多,一直没去拜访孟兄,实在抱歉,请孟兄海涵。”
孟海笑道:“何兄言重了,何兄能得到赤瑛山主以及乐灵儿道友的青睐,我替何兄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有怨言。对了,何兄这几日在忙什么?前几日我曾来过一次,但何兄并未在府中。”
任无恶笑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和乐灵儿在一座山谷种植一株仙藤。”
孟海问道:“可是霓虹缠天藤?”
任无恶点头道:“正是。”
孟海道:“这种仙藤种植不易,很费功夫,何兄真要辛苦一段时间了。”
任无恶苦笑道:“我也是种了之后才知道的,现在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还有就是,过几日我和乐灵儿要去幻鹤镜湖一趟,孟兄若是有空,还请替我照看一下洞府,我先谢过了。”
孟海闻言,神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何兄可是要去陪乐灵儿试炼?”
任无恶道:“原来孟兄也知道此事,正是如此。”
孟海点点头,欲言又止。
任无恶见状,问道:“孟兄有话请讲,你我之间没那么多顾忌。”
孟海稍作犹豫,道:“那我就直言了。此次试炼非常凶险,何兄最好再考虑考虑,能不去就不去。”
任无恶道:“幻鹤镜湖的凶险我是知道的,但孟兄的话似乎另有深意,还请孟兄明言。”
孟海叹道:“何兄,此事我本不该多说。”顿了顿,他接着道,“乐灵儿是否说过,她的两位师姐也曾有过这样的试炼?”
任无恶点头道:“说过。”
孟海又问道:“那她是否说过与她两位师姐一起试炼的人的情况?”
任无恶微微一怔,道:“这倒没有,我也没问。那二人有什么问题吗?”
孟海答非所问道:“乐灵儿的大师姐名叫宋真儿,如今已是地仙中期顶峰;二师姐苏显儿也已是地仙中期,贯通了五十二道仙脉。”
任无恶点头道:“这个我都知道。”
孟海继续道:“她们能够有此成就,可以说与幻鹤镜湖试炼密切相关。而当年和宋真儿、苏显儿一起试炼的人……都没有回来。”
任无恶惊道:“那二人是都……陨落了吗?”
孟海苦笑道:“不知道。他们没说,也没人敢问,但应该是凶多吉少。”
任无恶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孟兄会让我慎重考虑。”
孟海随即问道:“那何兄是决定不陪乐灵儿试炼了?”
任无恶想了想道:“实不相瞒,这些年乐灵儿帮了我很多次,这些人情我不能不还。这次我既然已经答应她了,岂能食言反悔,没办法,只能陪她去趟幻鹤镜湖了。”
孟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摇头道:\"何兄既有了决断,我也不便多言,只祝你们试炼顺利。我这便告辞了。\" 说罢起身离去。
任无恶将孟海送到不乐府外,正要转身回去,又有客人来了。
这次来的是稀客,是青骨峰山主阴怀古的七弟子阴木。
见到此人,任无恶十分意外,对方还是那副冷冰冰、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任无恶将阴木请进洞府,不等他询问,阴木先说道:“方才那人是孟海吧?”
任无恶点头道:“对,正是孟道友。阴道友也认识他?”
阴木冷冷道:“不认识,只是知道此人。听闻这段时间你和乐灵儿走得很近,是不是会陪她前往幻鹤镜湖试炼?”
任无恶愕然道:“阴道友也知道此事?”
阴木冷冷反问道:“孟海对你说了什么?”
任无恶犹豫了一下,便将孟海的话复述了一遍,当然也有所删减。
阴木听后淡淡道:“那他没说当年赤瑛也曾和一人去过幻鹤镜湖。”
任无恶摇头道:“没有。”
阴木继续道:“和赤瑛一起前往幻鹤镜湖的人就是方尘。”
任无恶一惊道:“漱石峰的方尘山主,竟然是他!”
阴木冷冷道:“就是他。赤瑛和方尘一起进入幻鹤镜湖,又一起回来。随即二人几乎不分先后进阶到了地仙中期,又差不多一起进入地仙后期。据说,他们能够有此成就,与那次试炼密切相关,但是否如此,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任无恶闻言顿时醒悟,恍然大悟道:“也正是有这样的传言,有些人明知凶险,也想陪着绛珠峰弟子试炼,这也是一次机缘。那孟兄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了?我明白了。”说着,他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阴木漠然道:“你明白就好。孟海之前和乐灵儿走得很近,但你的出现应该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任无恶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阴木冷冷道:“他也应该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况。你能活着从黑鳞山回来,他也应该很意外。”顿了顿,他又道,“我此次来给你说这些,就算是还了当年你在白草山的援手之恩,我们就此两清。”
他说完,也不说告辞,也没说后会有期,便转身而去。等任无恶到了洞府外,阴木已无影无踪。
刚回来没多久,就接待了两拨客人,任无恶觉得自己回来一趟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直到现在,任无恶才明白孟海有意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想除去一个潜在隐患,但这个原因未免太牵强,反正他觉得可笑。
不过事实证明,孟海的预感没错,确实是他取代了对方,成为了乐灵儿的试炼伙伴,但这种伙伴又非道侣,孟海需要如此处心积虑对付自己吗?
看起来幻鹤镜湖的试炼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情况,孟海和阴木是知道的,但他们又不能讲出来,玄鹤岭这个地方真是有太多秘密和诡异之处!
任无恶正在寻思时,小角环内忽然有了动静,是剑炉在叫喊。
这段时间因为乐灵儿在,任无恶自然不能将剑炉放出来透风,现在到了不乐府,没有外人,剑炉自然想出来透透气。
它一出来就喊饿,那副饥渴至极的样子,真像个饿死鬼。
起初,任无恶还怕将剑炉放在小角环内,它会把里面的东西吃个精光,可将剑炉收入小角环后,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剑炉在里面根本无法活动,至多是叫喊几声,显然小角环对它有极大的约束。
任无恶往剑炉中投喂了几件法宝后,又想起孟海与阴木先前的言语,以及和乐灵儿相处时的桩桩件件,点点滴滴。
乐灵儿的直爽率真并非矫饰,但她确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这般看来,她舍弃孟海而选择自己,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可自己究竟是何处吸引了她?是那太微剑匣,还是超海剑诀,亦或是自身刚刚有点气候的力量法则?
这时,剑炉忽然碰碰他,还叫了几声。
任无恶微微一怔,问道:“你想留在这里……修炼?”
他以为剑炉还想吃东西,没想到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是意外。
剑炉叫了几声,意思是自己在小角环内无法很好地重塑黑灵四剑,因此想留在不乐府。
任无恶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稍作寻思后,他便道:“你想留下也行,但如果你饿了,可没人给你饭吃,我也不会给你留下口粮。”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之前剑炉曾说过,重塑黑灵四剑时不需要吃东西,但从小角环内出来后,它可是吃了不少法宝。
如此看来,小角环确实对它有极大的压制约束力,它想留在不乐府也就情有可原了。
剑炉又说,自己重炼黑灵四剑时也不用吃饭,也许等任无恶回来,黑灵四剑已经重新出炉了。
任无恶闻言笑道:“此次试炼吉凶难测,也许我就回不来了。要是我有了意外,你便自寻出路,再找新主人吧,也许对你而言,这是一次机缘。”
剑炉听了立刻叫了十几声,那叫声相当急切,意思是任无恶一定不会有事,它会等任无恶回来,要和任无恶一直在一起。
剑炉那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不像是作伪,任无恶多少有些感动,便伸手拍拍它,笑道:“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长久一些。”
剑炉听后忽然“张嘴”吐出一物,那是一柄剑,但并非黑灵四剑中的一柄,而是任无恶从未见过的剑!
这柄剑长四尺有余,通体墨黑如渊,却又在流转间泛着幽蓝微光。若单从形制来看,称其为剑实则不甚确切。
剑身剑刃厚重钝拙,全然不见锋芒,线条平直如长尺,若不是末端铸有剑柄,任谁见了都只会当它是块寻常铁条。
然而当任无恶握住剑柄的刹那,指尖却清晰感知到一股内敛的锋芒剑意翻涌而上,更有丝丝缕缕的灵力与自身法力悄然共鸣。
细探之下才惊觉,此剑竟蕴含着力量法则,且品阶赫然达到了混沌仙品三阶!
任无恶握着那柄剑,看着剑炉问道:“这柄剑是你新炼的?”
剑炉说,这柄剑是它新炼之物,但还未完工,属于半成品。它本想着等黑灵四剑重塑之后,将此剑和黑灵四剑一起交给任无恶。现在知道他们要去幻鹤镜湖试炼,便先将此剑交给任无恶使用,助他一臂之力。
任无恶心想,它才出来多久,就已经炼出了一柄剑,虽然还未完工,但此剑已然是混沌仙品三阶,真要是大功告成了,此剑岂非会是混沌仙品四阶!
任无恶寻思着问道:“这剑可有名字?”
之前剑炉炼出来的剑都是它自己命名的,还都是黑字辈,黑灵、黑慧、黑魂、黑冲,一个比一个古怪,这柄剑又叫黑什么?
让任无恶意外的是,剑炉说出来的名字竟然是——一元,此剑名为一元,就是一元诀的那个一元!
一元剑!
这名字还真是应景,但有些名不副实吧!
这柄剑怎么看都和黑沾边,为何不叫黑元呢?
但很快任无恶就想到了此剑和黑灵四剑的不同之处,黑灵四剑蕴含的是灵魂法则,而一元剑蕴含的却是力量法则,也就是说,剑炉是依照一元诀炼出了这柄剑,此剑就是为任无恶量身打造的!
想到这些,任无恶再看一元剑,便有了不一样的感受,随即催动此剑。
法力注入剑身,就见一元剑先是黑光一盛,黑光中又有蓝光流转,但很快黑蓝光彩竟然转为了澄净至极的天蓝色,那种变化堪称神奇,让任无恶大为惊讶,暗暗称奇!
因此,当一元剑转为天蓝色时,他便有了人剑合一、相融无间之感,似乎此剑已是他的本命法宝,与他心神融合,再无一丝隔阂,就如同驾驭黑莲黑螭双剑一样!
任无恶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也有了驭剑而动、让一元剑展现锋芒的念头,但他硬生生忍住了,不想让这柄剑过早为人所知,随即收敛法力,一元剑转瞬间又恢复到了原有模样。
任无恶轻抚剑身,徐徐道:“谢谢你,剑炉,这柄剑很好。”
得到夸奖,剑炉很是欢喜,说等任无恶试炼归来,会让一元剑变得更好,而且还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至于那惊喜是什么,剑炉没说。
任无恶心想,但愿真的是惊喜。
接着,剑炉还说,今后,它会将任无恶身上那些混沌仙品法宝一一回炉重铸,让它们焕然一新,灵力更上一层楼。
如果任无恶愿意,它还可以将那些法宝彻底融为一体,打造出一件将来一定能进阶至混沌仙品九阶甚至是混沌圣品的法宝,让那些法宝物尽其用,发挥自身最大的潜能。
任无恶听它这么说,先是愕然,继而醒悟这家伙早就盯上了自己身上的那些混沌仙品法宝,这也许便是剑炉目前阶段的计划,这柄一元剑便是一个诱饵!
任无恶回应便是给了剑炉一脚,让它先不要有这样大的野心!
但他也知道,既然剑炉有这样的想法,将来定能付诸行动,他身上这些法宝只怕难逃被重铸的命运。
而他其实也很期待,这些法宝融合在一起后会是什么模样,也是一柄剑吗?
不,一定是一柄剑,剑炉炼出来的只能是剑!
既然剑炉要留在不乐府,任无恶还需要将周围的阵法禁制调整一番,布置妥当后他才离去。
任无恶走后不久,不乐府外便有身影闪现,而且接连不断地出现,看来有不少人对这里感兴趣。
不乐府丹房内,剑炉也没闲着。任无恶刚走,它身上便异彩闪动,奇丽多彩,异常灿烂,还伴有阵阵异响。
再说任无恶,回到仙藤谷,只见乐灵儿已经把架子搭好了。那一根根石柱作为架子的支撑,犹如蛛网密布于整个山谷,颇为壮观。
见他回来,乐灵儿便让他欣赏自己的成果。听到夸赞后,她自然十分得意,还说因为时间仓促,这架子只是勉强能用,要不然会更美观漂亮。
任无恶以为他们会马上前往幻鹤镜湖,可乐灵儿却说不着急,接着又让他拿着酒葫芦好好浇灌缠天藤。于是,他们又在仙藤谷待了几日。
任无恶觉得乐灵儿其实不想去试炼,但又不得不去,所以会找些理由拖延。
他自然不会点破,就看看乐灵儿能磨蹭到什么程度。好在对方也明白再磨蹭也得去,而且乐灵儿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继续拖延了。
这一天,他们终于离开了仙藤谷。
临走前,乐灵儿又加固了周围的阵法,还说万一他们短时间回不来,里面的缠天藤也能自行生长很久,让任无恶不用担心。
前往幻鹤镜湖的路上,乐灵儿不紧不慢,非要让任无恶欣赏沿途的风景,还会详细地给他介绍,那模样仿佛他们是出外游玩,而非前去试炼。
而且这一路上确实有不少值得驻足观赏的美景,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快到幻鹤镜湖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快到目的地了,乐灵儿才打起精神,向任无恶详细介绍了幻鹤镜湖的情况,还拿出一幅地图作为参考。
不过这幅地图也真是仅供参考。幻鹤镜湖素以环境变幻莫测闻名,湖中的岛屿不仅位置时常更迭,更有不少是湖中灵力交织融合而成的幻象。若无法辨识虚实便贸然登岛,一旦坠入幻境便会身陷囹圄,后果不堪设想。
此类岛屿被称为幻岛。之前曾有人误入幻岛,最后虽然出来了,但元气大伤,还被困了万余年,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有些人会被幻岛慢慢炼化,最终形神俱毁,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
讲到这里,乐灵儿居然说这样完蛋倒也干净,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任无恶听了只有苦笑,觉得对方对这次试炼不仅不积极,甚至有些悲观消极,这可不是好现象。
接着,乐灵儿又说了分辨幻岛的一些方法,但这些方法是否有效还需验证。而最好的办法或许是凭借自己的直觉,跟着感觉走可能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乐灵儿这一说又过去了一天。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才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幻鹤镜湖附近。
初看这片湖泊,除了辽阔无垠的视野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水面静得异乎寻常,不见半分涟漪涌动,倒像一方凝住的银镜,将无垠苍穹清晰描摹在波心。
凝视久了,便觉天光与水色在视野里悄然交融,竟教人恍惚间辨不清哪处是湖面、哪处是云空。
这般浑然天成的镜像妙景,倒是应了“镜湖”这恰到好处的名号。
在湖边极目远眺,既未见妖兽出没的踪迹,也寻不到岛屿的影踪。湖面如同一面巨大的明镜,澄澈明亮、一尘不染,仿佛始终有人悉心擦拭,才得以维持这般剔透的模样。
这地方当真是透着古怪!
他们并未急于进入镜湖,先凝神观察了许久。
任无恶看得认真,乐灵儿则随意看了几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无所谓。
任无恶看了一阵后,又拿出乐灵儿给的那幅地图对照,随即苦笑道:“这地图和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毫无相似之处,连一个岛屿都看不到。”
乐灵儿漫不经心地说:“地图仅供参考,看看就行。说不定我们进湖后,湖上就会有变化,地图也许就有用了。”
停顿了一下,她看着任无恶缓缓说道:“不乐,现在你想放弃还来得及,我不会勉强你,我是认真的。”
她确实一脸严肃,任无恶和她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郑重其事。
任无恶笑道:“都到这里了,我若放弃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信任。”
乐灵儿叹道:“你这人太容易相信别人了,都已是地仙,怎么心眼还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