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山城法官过往学术着作所体现的态度——”北原继续道,“表现了她对法律文本原意,进行贴合的执着追求。”
“也许,这位法官能够成为我们胜利的转机,也不一定。”北原说道。
宫川听了的确觉得北原说的有道理。这么看来,这样一位法官似乎对他们有利。一位锚定文本进行判决的法官,意味着她将更少受到舆论的影响。
“但是,如果法律不利于我们,或者法官对法律文本的含义理解,不同于我们。那到时,岂不是会变成一个更大的劣势。”
“你说的没错,宫川。”北原说道,“山城这样的法官就是一把双刃剑。”
北原驾驶着丰田,开在主城区的道路上。
渐渐地,北原和宫川之间又再度陷入沉默。
他们之间的话,变少了。
不仅仅是眼前这个案件。
而是有一个无形的压力,在笼罩着他们。
特别是自从江里子案件以来——
宫川也彻底明白了北原所追查的江藤,背后是究竟多么恐怖的组织。
就连她的父亲今西,律所也卷入了铜仓单造假问题的风波。
宫川想起了以前刚在北原身边工作的时候。
那个时候,在北原的身边,没有任何的压力。
两个人每天在律所工作。
闲的时候,就说谈天说地。
晚上下班的时候,就去找附近有没有平价好吃的餐厅。
想来,那段日子——
可以说是宫川感到最为快乐的日子。
那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有人陪伴在身旁的感觉。
然而现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现在,因为担忧那个组织的追踪。
她和北原都很少去律所了。
一种无形的恐惧感,笼罩在生活之中。
以至于平常和北原在一起,都不自觉地变得沉默起来。
虽然,现在大家成了“邻居”。
相处的时间,也更多了起来。
但却总也找不回以前那种时光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宫川好想,好想,让生活,重新回到以前的轨道上。
在下午猛烈的日光中,北原驾驶着汽车,朝东京内驶去……
……
……
埼玉县,川口市,市民公馆。
川口市位于东京的北部。
表面上,川口市隶属于埼玉县,不属于东京23区。
但实际上,从川口市到东京都心,也不过30来分钟的电车,就可以到达。
在市民公馆的大厅内,坐满了乌泱泱的人群。
这些人都是麻生一案的受害者。
召集这些人的正是民权派律师古屋。
古屋今年已近五十岁了,一头白发。他并没有像大多数的东洋人一样,把头发染黑,而是任其如此。在人群中,古屋一头的灰白发,让他格外显眼。今天,他召集这场会议的目的,就是对受害人进行动员。
他十分清楚在此类案件,对机关施加压力的重要性。
古屋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
他十分清楚,你越愿意配合官衙,那么官衙就越不把你当回事。
相反,你越是一个刺头,越敢反抗。
官衙反而会把你供起来,生怕你闹事。
古屋作为一位民权派律师,他已经察觉到了这起案件的不一般。
这起案件的被告人是东洋银行的前官员麻生。
东洋银行,可是这个国家的货币机关。
立法、行政、司法,在三大权力之外——
货币发行权,可谓是第四大权力。
东洋银行最新的货币动向,利率变化,都会对金融市场造成极大的波动。
可以说,只要东洋银行的内部人士愿意,他们就可以通过内幕交易,赚得盆满钵满。
麻生虽然不属于任何派别,但他是亲团结盟人士。
这起案件,有可能最终演变为对议会多数派的团结盟的一次反攻倒算。
古屋是一位奉行激进民权的人。
他对于对于社会的变革,有着狂热的信念。
比如,他就猛烈抨击东洋的夫妇别姓制度,认为妻从夫姓,违反了宪法的平等原则。要知道,东洋可是一个守旧的国家。在大多数的民众眼中,既然是一家人,就需要共享一个姓氏。
姓氏不是简单的名字。
它关乎传统宗族的凝聚力和身份认同。
除了夫妇别姓制度以外,古屋还从欧罗巴、美立坚等西洋国度,引入大量处在争议前沿的激进议题,涵盖环保、劳工、性别等等。
当然,古屋的做法必然引起很大非议。
就有人批评古屋,说他推动的所谓议题,根本不符合东洋的实际。只是装出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实际上是自我陶醉在悬壶济世的幻想中。
时间差不多到了。
古屋拿起了麦克风,“非常感谢,今天的各位,来到川口市。还有许许多多的受害人,虽然未能亲临现场,但是,他们永远与我们同在!”
“今天,这场会议的地点选在了川口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东京的警察,正在严控监视我们被害人的行踪。他们害怕我们再出现所谓捣毁商店、进行打砸的活动。”
“我想说——各位——”
“这难道不荒唐吗?!我们东洋的警察,不去抓捕犯下滔天罪行的人犯,相反,竟把精力花费在如何对付被害人,如何防止被害人闹事上。各位,我们东洋的法律,我们东洋的警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古屋那极具煽动性的话语,顿时点燃了在场听众的情绪。
这些受害人无一不痛骂东京的警察。
这些警察宁可处处防着被害人,也不把精力放在追回损失的财产上。
真是岂有此理!!
古屋继续道:“迫于东京的压力。我们的聚会,只能够选在琦玉的川口。但我相信,他们的怯懦,最终将成为我们获胜的证明!!”
演讲厅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古屋的演讲开始了。
坐在台下的有一位女生,她听得全神贯注。她就是事件中,第一位在网络发帖没有收到蚂蚁回购款的人。就是那位幸村。幸村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了起来。她想要讨回钱,讨回给母亲治病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