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艾妮莎，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被奥古斯丁家族交给了贺如凡，作为穹顶实验的母体。”
从听到胚胎、母体这些词开始，庄默就有种强烈的不安。
这个实验，绝对跟昨天老师所讲的“道德”之论大相径庭！
庄默感觉荒唐可笑，连虎子都冷了脸，不再说话。
葛老心头叹了口气，但这课还得继续讲下去。
他眼神一凝，海面上忽有十几条银尾鱼自己跳上甲板，在甲板上扑棱挣扎，渐渐只瞪着眼，没了动作。
“末世之后，人类的命运就如同这鱼，那几下挣扎，只显得可笑。”
“你们都知道，后来，部分人类通过食用异种晶核得以觉醒，可你们猜，第一个尝试的人，他的后果是什么？”
没有人接话，只有胡贺低声道：“爆体而亡。”
这时，甲板上的小鱼妄想吞噬一条大鱼，不知怎么，也真的吞下去了，可下一秒，它的肚皮爆裂撑开，继而四分五裂，只留了满地的鱼肉屑和血水，以及挥散不去的腥味。
“没错，因为人类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承受住晶核那么强大的能量，哪怕是一级异种而已。”
“可人类渴望获得力量，所以爆体而亡的不止他一人而已。”
甲板上，一条又一条的小鱼浑身爆裂开来，碎屑甚至落到了庄默的身上。
庄默有些恍惚，而葛老的话还在继续。
“人类把异种晶核越分越小，试着啃食一点点。”
“幸运者自此觉醒，不幸者死无全尸。”
“人类的第一批觉醒者出现了，可觉醒依然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此时，甲板上的鱼已经死得七七八八。
“后来，人类渐渐摸索出了些规律，比如未长成的身体无法觉醒，比如成年人大拇指甲盖大小的一级异种晶核碎最有利于觉醒。”
“再后来，人类以晶核为能量源，发明了测试觉醒亲合度的仪器。”
“而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联邦几乎所有的晶核都掌控在政府手中。”
“直到这时，最起码是联邦之内，才真正避免了因觉醒而爆体而亡。”
甲板上又多了十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虎子倚在庄默怀里。
“可是，人类想要的不仅于此。”庄默喃喃自语。
“没错，因为那是大多数人的觉醒方式，而这大多数人在整个人类集体中又只占了极小极小的一部分。”
“而有一个人，他直接吞了整整一颗六级异种晶核，不但没死，还直接到达能量巅峰。”
几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李瀚海。”
葛老点头，继续说道：“至少据我所知，整个蓝星之内，除了李瀚海之外，并没有这样的特殊性存在。”
胡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难道穹顶实验的那些胚胎，全部都是李瀚海的……”
葛老叹气道：“李瀚海先是被贺如凡说服，提供了基因，但他生性犹豫，后来又后悔万分，所以直到他死后，贺如凡才真正开始试验。”
“穹顶实验的大部分实验体，的确都是李瀚海的后代。”
“那少部分呢？”庄默问道。
“少部分，则来自于各基地高等天赋改造派。”
“母体呢？”庄默又问。
葛老罕见包容他些许的脾气，说道：“母体，则来自于一些犯了错的觉醒者。”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因为贺如凡的实验表明，觉醒者作为母体能大大提高实验的成功率。”
庄默内心一片冰凉。
犯了错的觉醒者……谁来评判她们是否犯了错，又犯了什么错？
如艾妮莎，她原本是万众瞩目的天才。
接下来胡贺的话更是令庄默恍惚迷茫。
“贺如凡做的并不只是复制李瀚海前辈的后代，她想做的，是培育出从小就能觉醒且能量强大的胚胎，提高觉醒率，所以才被称为‘一级胚胎实验’。”
“在这个过程中，不知牺牲了多少无辜的人。”
“而在贺如凡眼里，那些失败品就只是实验体，只有成功了的才算得上‘人’。”
“老师，您真的无力阻止吗？”
胡贺问出的时候，其实心里其实早就知道答案。
无法阻止，或者是不想阻止。
对于联邦来说，或者对于全人类而言，人类觉醒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为了迎接最后的大战，人类需要更多更强的觉醒者。
无论是徐京森的改造者实验，还是贺如凡的一级胚胎实验，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葛老脸色很平静，却没有直接回答他。
“直到现在，我也是一名保守派。”
“联邦内大多数人对穹顶实验所知不多，以为保守派只是反对改造者实验。”
“实际上，保守派是反对一切毁灭人性的实验。”
“我曾因此多次与万俟长争执，甚至曾经想要直接杀掉徐京森和贺如凡。”
说到这里，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直到三大实验有了结果，一级胚胎培育成功，而改造者最佳的成果徐京鑫，你们也都见过了。”
“我甚至怀疑保守派的立场，究竟是因为维护伦理道德，还是因为软弱。”
“可我依然是一名保守派。”
葛老的话一字字敲在胡贺心头。
就算彷徨，也依然是保守派。
所以老师才会把希望放在庄默身上。
这世上，有可为，有不可为。
是非并不像黑白一般界线明显，一眼就能看清。
以人类当前的困境，大家的选择各有不同，但恐怕也只能和而不同了。
庄默想起了一心求死的章女士，又想到徐京鑫和蒋颖。
想到抱着艾妮莎的白津，和领命镇守南方的熊大。
他和虎子都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
再说了，像他这种小小的E级，也可以说是d级，支持或反对，保守或中立或激进……也没人在乎啊。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立场没用，根本没用。
虎子就更不用说了，他的立场直接可以忽略。
人不能只看未来，更得注意当下啊。
“所以这跟让我们找艾妮莎的姐妹有什么关系啊？”庄默问道。
庄默已经猜到了些许，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错误的。
因为老师明明再三强调自己是保守派，怎么会帮贺如凡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