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雪一旦开了头，便像是要把积攒整个秋天的沉寂都挥霍殆尽。
在这样的天气，没有课就窝在暖气充足的家里，成了冬日里顶顶享受的事。
自那天漫展之后，在废弃魔术暗室里的拥抱和接触，像一场过于旖旎的梦，被心照不宣没有再被提起，也没有再重演。
锦辰仍然可以随时随地，理所当然地拥抱程朗，塞进他怀里取暖。
偶尔心血来潮，也还是会凑过去亲亲咬咬，程朗的胸肌结实饱满，被咬得留下过不少或深或浅的印子，可他从来不会拒绝，顶多是在被咬得狠了时，闷哼着抬手揉乱锦辰的头发。
但程朗也守着一条奇怪的，自己也未必清晰的底线。
他们之间若有似无的，恋人未满的微妙感，也终究被程朗重视起来。
但凡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彼此的关系有多好。
许灿有次自带两个菜来蹭饭，不知道锦辰不吃香菜，程朗就愣是一点点给他挑了，饭后锦辰窝在沙发里看文献，把脚伸进程朗毛衣下摆取暖，程朗也只是抖了一下，顺手捞过旁边的毯子给他盖上。
许灿当时就啧了一声，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意味深长。
因此，锦辰不着急，微妙感时常出现，只需要顺水推舟。
只是锦辰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先他一步将这暧昧关系戳破。
——
某日清晨，雪停了，天空是洗过般的冷冽湛蓝。
程朗去学校前，听许灿在语音通话里大呼小叫。
“真的，我亲眼看见徐乾那小子，昨天灰头土脸回宿舍收拾行李，跟他说话也不理，拎着箱子就走了！”
许灿：“听他们宿舍的人说，好像是家里生意出了大问题，紧急叫他回去，连毕业答辩都可能不参加了……啧，这打击看样子不小啊。”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摆满昂贵医疗器械的房间里，华钰和好友低声交谈。
他脸色苍白，眼神亮得异常，病态执着。
“程朗他就不可能是直男，而起，锦辰肯定也喜欢他，我看得出来。”
华钰的语气陡然变得阴郁，势在必得，“我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电话那头的好友沉默了一下，语气谨慎，“但是锦辰……是个问题，我之前稍微打听了一下，你们那个班卧虎藏龙，就没几个家里是简单的，锦辰更甚，背景可能比你想的还要深。”
“对付徐乾就是动动嘴皮的事，动锦辰，恐怕不容易。”
华钰攥紧了被角，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所以，我们得换个方法，不能直接动锦辰……那就让程朗自己，把锦辰从他身边踢开。”
好友疑惑，“什么意思？”
华钰：“你说，对于一个自认为是直男的人来说，最好的驱赶方式是什么？”
好友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让程朗知道锦辰对他的心意？可这……你不怕这样做，反而会让程朗对这件事更加厌恶和排斥，连你也没机会了吗？”
华钰冷嗤，“只要锦辰不再插手，只要程朗身边没有别人……我有的是时间和方法让他习惯我。”
“如果……如果最后还是不行……”他顿了顿，声音很冷，“大不了，就断了程朗的所有后路，让他除了我，别无选择。”
电话那头长久沉默，最终，只传来好友的叹息，“那你去做吧。”
这天下午。
A大校内论坛冒出一个被顶成热门的帖子：
心碎瞬间！即将毕业的计院男神疑似名草有主，有图有真相！
主楼：曾也是计院某学长的颜粉，看过他打篮球是真帅呀，今天偶然得到一段视频，没想到……竟然又又又又又是给子（心碎.jpg）原来帅哥都内部消化了吗？
下面附上的，是一段时长十几秒，路人用手机偷拍的视频。
拍摄地点是大学城外栽满法国梧桐的小街道。
冬日午后，锦辰低头摆弄着手机，程朗停下脚步，替他将松开的围巾重新系好，似乎说了句什么，少年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随即，两人在冬日清冷的街头，静静拥抱了几秒钟，才松开，继续往前走，肩膀挨着肩膀，步伐一致，偶尔低头交谈。
拍摄者显然离得有些远，视频不算特别清晰，也没有声音，但两个主角的身形，侧脸，足够让熟悉他们的人一眼认出。
1L： 卧槽，我之前在食堂见过他们一起吃饭，就觉得气氛怪怪的……果然！
2L： 啊啊啊我的程学长！我的辰学弟！虽然心碎但好像有点配。
3L： 这整理围巾的动作也太自然了吧，还有那个拥抱！我和我闺蜜都不会这么抱！
4L： 只有我觉得锦辰学弟靠在程朗肩膀上的样子好乖吗？平时看他挺高冷的啊。
5L：早就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了，辰学弟经常来计院等程朗下课，程朗也老是去金融系那边接他，还帮他背包！
6L： 程朗不是公开拒绝过学弟的表白，还直言自己是直男吗？这视频……别不是另一位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吧？
7L：楼上+1，我也觉得可能是锦辰单方面……程朗学长看起来就是很热心很照顾人的类型，会不会是被缠上了不好拒绝？
8L： 我是金融系的，锦辰在我们系追求者超多好吗！但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只对程朗学长不一样。这要不是双向，我倒立洗头！
9L： 只有我好奇视频是谁拍的吗？这角度偷拍的吧？侵犯隐私了啊！
帖子很快就被更多认识他们的人刷到，锦辰这个学期在学院内拥有了不少关注者，视频一出，更是将两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
实训楼，用作毕设小组工作间的多媒体教室里。
程朗正和组员们调试着复杂的模拟程序。
空调开得很足，他脱了外套，只穿着薄毛衣，袖子挽到手肘，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
许灿坐在他旁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坐在许灿另一侧，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看到十几秒的视频播放完，捅了捅旁边的许灿。
“灿！看这个！”周娄把手机屏幕往许灿那边一推。
许灿不明所以地凑过去，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人齐刷刷转过头，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看向还在埋头调试参数的程朗。
程朗察觉到过于炽热的目光，终于从代码世界里抬起，“怎么了娄子，你那边程序运行出错了？”
“噢，当然不是！运行得比德芙还丝滑！”周娄扶了扶眼镜，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朗子啊……我之前还疑惑呢，你那神仙小学弟，怎么对我们这个毕设小组如此爱屋及乌，三天两头点咖啡奶茶，还时不时投喂高级零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们这个毕设小组一共五个人，除了程朗，另外三个组员也好奇围了过来，凑到周娄的手机前。
视频看完，纷纷露出微妙而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说呢！原来我那些咖啡真不是白喝的！”一个组员啧啧感叹，“这都是爱情的馈赠啊！”
“那还说什么了！”另一个组员笑着接口，拍了拍程朗的肩膀，“朗子，哥几个尊重理解祝福！绝对不白费小学弟送的那些咖啡和投喂！”
程朗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眉头越皱越紧，预感不太妙。
他伸手拿过周娄的手机，在路人偷拍的视角下，那个原本在他看来再自然不过的亲近，却莫名被染上了暧昧色彩。
程朗的耳根有些发热，“我和小辰就是好兄弟，他是我室友，我照顾他点怎么了？这视频……这能说明什么？”
“好兄弟？”周娄指着手机，表情夸张，“朗子，你告诉我，谁家好兄弟会这样？”
他模仿着视频里整理围巾和拥抱的动作，“这动作，这氛围……我和我女朋友热恋期最腻歪的时候，也就这样了！”
“就是啊朗子，”许灿也插话，这次他收起了玩笑的语气，“你别怪兄弟多嘴，你自己想想，你对锦辰……真的就跟对我，对咱们这些哥们儿一样吗？”
程朗被问得一窒。
当然不一样。
锦辰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他会心疼锦辰夜盲怕黑，会纵容他各种越界的亲昵，会因为他对别人好而吃味，会因为想到他可能离开而恐慌……但这些，难道不是因为他是自己想要照顾的人吗。
“关系好，亲近一点，有什么问题，非得是那种关系才行？你们这是被论坛带歪了。”
程朗有些恼了，话音刚落，多媒体教室的门被敲响。
许灿离门最近，喊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
竟然是华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到教室里的程朗，眼睛黯下去。
而跟在他身后半步进来的，是锦辰。
锦辰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华钰。
这人跟守在门外似的，见到他才敲门，很不对劲。
【零蛋。】
零滚滚冒头，【宿主，论坛里在传你们那天在街上的视频哦，热度超高！欸？主角受这是……想做什么？帮你们出柜吗？】
锦辰眼底掠过了然，原来如此。
他就站在那，看着华钰表演。
华钰控诉的眼神直直看向程朗。
“程学长……我今天来，就是想亲口问你一句。”他的语气很受伤，“你说你是直男，不喜欢男人……那你为什么要和锦辰做那些事情？”
他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一个视频将屏幕转向程朗。
画面里，是程朗和锦辰家里的小阳台。
拍摄者是锦辰，画面里，程朗靠着单人沙发闭着眼睛，视频调转自拍角度，锦辰入镜，微微偏过头，看着程朗沉睡的侧脸，眼神是缱绻到极致的温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了好几秒，然后倾身过去，在程朗的唇角亲了亲。
视频到此结束。
【喔！难怪早上宿主说被入侵的电脑不用管，】零滚滚恍然，【主角受很上进嘛。】
锦辰也看到这段视频，狭长的眼睛骤然一眯。
原本的打算，是让程朗在某个偶然的机会下自己发现，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被华钰在这种场合下公之于众。
从某种角度而言，华钰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华钰看着程朗失神的样子，继续添油加醋，“程学长，你看清楚了吗，锦辰他喜欢你，你难道还要装作不知道，还要用好兄弟敷衍你自己吗。”
锦辰嘴角细微勾了一下，抬眼看向怔愣在原地的程朗。
许灿和三个组员面面相觑，愣是没敢说话。
程朗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和窘迫，很不自在地握紧了拳头，喉咙干涩得发疼，竭力维持话语的平稳。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可能小辰他……”
沉默站在门口的锦辰走了进来。
走到程朗面前，站定，就这样坦荡地，毫不回避地，望进程朗慌乱失措的眼底。
“哥，我就是喜欢你。”
程朗浑身一震，瞳孔收缩，神色难辨。
华钰看着程朗变化的脸色，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没有再多留，毕竟无法解释视频的来源，快步跑出了教室。
许灿的眼神在程朗和锦辰之间来回看，紧张得手心冒汗。
程朗沉默着你，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带来陌生的，窒息的钝痛慌乱。
锦辰微微垂下眼睫，遮掩眼底的暗芒，只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
“但我没想到这个视频会被你看见，以这种方式，给学长造成了困扰的话……我很抱歉。”
锦辰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对程朗说话。
小心翼翼的，带着距离感的歉疚。
程朗眉头紧紧皱着，看着锦辰低垂的侧脸，迟疑着站起身，但在他开口之前，锦辰已然拉开门走了出去。
程朗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脚步却在教室门口硬生生刹住，手扶在门框上，看着锦辰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他就这么走了。
就那样干脆承认，干脆离开，留下他一个人面对内心翻天覆地的海啸。
锦辰穿过走廊，零滚滚很应景，在他的脑海里播放悲伤bgm。
锦辰:【……】
零滚滚问，【宿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锦辰:【回去睡觉，总得给他缓冲的时间。】
多媒体室里。
组员们：“……”
不行啊，吃了小学弟那么多零食咖啡奶茶，总得说点什么！
许灿挠了挠头，“朗子，你真是直男啊？”
程朗回过头，眼神还有些失焦。
“不然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许灿被他这反应弄得有点无语，摊手道，“以前就算了，可现在你俩这关系……同吃同住同行，亲密得跟什么似的，你看他那个眼神，他看你那个眼神……”
“说真的，朗子，你到底哪里直啊？你对我们这些哥们儿，会那样吗？”
周娄推了推眼镜，“朗哥，我朋友可不会因为我做毕设，就天天跑来嘘寒问暖，又是送咖啡又是送零食，还风雨无阻来接我下课，这种兄弟情，恕我孤陋寡闻，真没见过。”
女组员观察着程朗晦暗不明的脸色，想了想，用更温和的方式说，“朗哥，我知道你可能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要不……我们换个角度想想？”
“你想想，假设你以后的另一半不是锦辰，而是别的女孩子，你是什么感受？”
程朗沉默着，眉头锁得更紧，莫名的抵触和混乱。
“为什么非要这么想？”程朗的声音有些干涩，却扔也固执，“我和小辰亲密，但……”
他欲言又止，脑海里乱糟糟的，找不到头绪，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女组员看着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那再换一个，朗哥，你那个学弟喜欢男生，对吧？”
“这是他自己承认的，那么，就算不是你，他以后或许也会有别的男朋友，会有人取代你现在的位置，这么想，你又是什么感受呢？”
程朗：“……”
即使他还混乱着，还没有完全弄清自己的心思，但听到这句话就烧得心口发闷。
“他没有男朋友。”程朗脱口而出，近乎偏执的否定，“他怎么会有。”
女组员看破却不说破，“你不喜欢那小学弟，总不能阻止他找人恋爱吧，他总会有的，不是现在，也可能是将来。”
程朗没再接话。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背脊微微弓起，整个人笼罩在说不清道不明的颓然迷茫之中。
——
北城的冬夜，天黑得早。
程朗用钥匙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
客厅没有开灯，冷清清的。
往常这个时候，锦辰多半会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柄打游戏，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就会理直气壮丢开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塞。
程朗站在玄关，愣了好一会儿才脱下外套，换上拖鞋。
他将背包随手放在地上，看向次卧紧闭的房门，门下缝隙里，透出一线暖黄的光。
锦辰还在房间里。
程朗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点，可也很不自在。
程朗抓了抓头发，决定先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洗完澡，擦着头发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程朗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团乱麻。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翻身坐起，拿过床头的笔记本电脑，登录了风月江湖。
次卧里，锦辰醒来有一会儿了。
他靠在床头，笔记本屏幕亮着，听到了外面程朗回来的动静，听到洗澡出来的动静。
锦辰垂眸，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一点，关掉了游戏界面的隐身状态。
同时，公会频道里禾良月的头像亮了起来。
临近圣诞和跨年，官方推出全新限时活动。
这次活动主题是“情缘·奇缘”，需要绑定游戏内的情缘cp，共同挑战高难度双人副本，根据通关时间和表现进行全服排名。
奖励极其丰厚，不仅有珍稀道具，限定外观，更重要的是，这次活动的积分将会计入公会总榜，直接影响各大公会的排名洗牌。
且，据说怪物机制和关卡设计都进行了全面升级，挑战性极大。
〖闲趣居〗小甜饼：“还用说吗！咱们公会肯定是大神和月战士组队，他俩配合无敌，肯定能拿第一！
〖闲趣居〗暗影浪： 那必须的，这不就是为我们大神和月战士量身定做的活动吗，大神勇敢飞，我们闲趣居守住巅峰就看你们了！
〖闲趣居〗糯米团：附议！除了大神和月月，我想不出还有谁配拿这个首通！
程朗一阵头疼，情缘活动，绑定cp，简直像是扎堆过来往他心窝子上戳。
他盯着屏幕出神，就看见锦辰的回复。
〖闲趣居〗寻尘： 我不参加这次活动^^需要绑定同心契特权码的公会成员可以私聊我。
闲趣居众人：？？？
〖闲趣居〗裁杨柳：大神为什么啊！你之前不是很期待这次新副本的机制，还找007在世界频道高价收了不少能用到的神级道具碎片吗，我们都以为你是冲着榜单去的！
〖闲趣居〗明月江：是啊大神，这次奖励有绝版双人飞行坐骑，你之前不是提过一嘴说想要？
程朗的心猛地一沉，闷闷的疼，不想看到锦辰放弃期待的事情。
他敲下一行字，发送。
〖闲趣居〗禾良月： 我可以。
他可以参加，如果锦辰想要那个坐骑，如果他期待这个活动。
〖闲趣居〗寻尘： 不用了^^
〖闲趣居〗寻尘：学长最近在忙毕设，时间紧张，更何况……也没必要再造成什么误会。
没必要再造成误会。
程朗看着客气得让他心头发凉的回复，呼吸微微一滞，像被人用钝刀子一下下地戳着，心慌又无措。
锦辰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么客气，这么疏远过。
他宁愿锦辰像以前一样，耍赖，撒娇，甚至不讲道理地缠着他，也不要现在这样，彬彬有礼，疏离客气。
公会频道里成员也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小甜饼默默把Id改成了小苦饼。
〖闲趣居〗剑无鞘（会长）： 寻尘，如果你不想和禾良月组队，我陪你打这次活动？公会排名很重要。
〖闲趣居〗寻尘： 再看吧，先下了。
说完，他的头像瞬间变成了灰色。
程朗盯着那个灰下去的头像，心里那团乱麻仿佛被浇上了一桶汽油，烧成了熊熊烈火，灼得他坐立难安。
焦躁，懊恼，失落各种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程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次卧门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
叩叩。
几秒钟的等待，门被从里面拉开。
锦辰站在门后，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从床上起来，暖黄的光线从身后透出来，没有往常见到他时的笑意，微微侧头看向门外的程朗，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下文。
程朗看着他这副样子，喉咙有些发紧。
下午在教室里的千言万语，此刻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张了张嘴，干涩吐出几个字：“……小辰。”
程朗避开锦辰的注视，落在门框上，“我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