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擦黑，窗外零星亮起灯火。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裹挟着凛冽寒意的身影推门而入。
锦辰放下背包，在玄关换鞋，鼻尖和脸颊都被冬夜寒风吹得泛红，睫毛上沾了点未化的霜气。
程朗走近，看到锦辰被冻红的鼻尖，心疼得不行，有些疑惑，“今天不是没晚课吗，怎么这么晚才回？”
他温热的手掌捂上锦辰的脸颊，“看你冻的。”
锦辰环住了他的腰，将带着寒气的脸埋进温暖柔软的颈窝里。
程朗被冰凉激得一个哆嗦，但没推开，搓了搓着锦辰的后颈，“身上这么凉。”
“有小组作业，”锦辰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组员不靠谱，讨论了很久，耽搁了时间。”
锦辰抬起头，脸色臭臭的，眉头微蹙，“很烦。”
愿这个世界上没有小组作业。锦辰如是想到。
【神来了也要被小组作业困扰。】零滚滚也跟着摇摇头。
程朗看着他这又冷又累又郁闷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作为过来人，完全能理解被小组作业支配的绝望，笑着哄道：“好了好了，不气了。”
“给你熬烤奶喝，昨天不是还说想喝吗？”
锦辰垂着眼想了想，点点头。
烤奶很好，可以喝，还可以……喝。
锦辰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锦辰又贴进程朗怀里，鼻尖萦绕着清爽皂角味，手却不怎么老实，从程朗毛衣的下摆钻了进去，微凉掌心贴上腹肌，另一只手环着精悍腰线，指尖摩挲。
“学长身上好热乎。”锦辰理所当然享受。
程朗被激得腹肌发紧，揉了揉锦辰的耳垂，那里也是冰凉的，“我今天又没出门，能不热吗？”
他笑着解释，纵容腰间微痒触感。
冬日的傍晚，窗外寒风呼啸，屋内暖气充足。
除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当然也很适合围炉煮茶。
程朗特意准备了熬煮烤奶的料包，从沙发上抄起毯子，不由分说往锦辰身上一裹，将人裹成慵懒的大猫，然后拉着他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坐下，摆开卡式炉和熬煮用的陶罐。
红茶和冰糖先入罐，在小火下慢慢翻炒。
很快，焦糖甜香和茶香弥漫，温暖馥郁。
锦辰侧着身，下巴懒洋洋搭在程朗的肩头，垂眸看着他动作。
暖气氤氲，茶香袅袅，懒意如此漫上四肢百骸。
他侧过头，鼻尖凑近程朗的颈侧轻嗅，程朗的体温沾染上焦糖茶香，温热熨帖。
“哥。”锦辰忽然喊他，近乎呢喃。
“嗯？”程朗下意识应着，手上翻炒的动作没停，慢悠悠地问，“怎么了。”
锦辰盯着程朗颈侧的肌肤，随着他翻炒的动作，微微起伏着。
“我想咬你。”
程朗怔了一下，糖浆在罐底发出滋啦声，侧眸对上锦辰的桃花眼。
他失笑，手上动作不停，随口道：“在外面晚饭没吃饱？哥给你煮完烤奶，待会再下点饺子？”
“……”
锦辰没再接这个话茬。
他眼神暗了暗，倾身，薄而软的唇叼住了程朗颈侧。
“！”
程朗手一抖，差点把罐子打翻。
酥酥麻麻，轻微刺痛的感觉让他头皮都麻了一瞬。
“真、真咬啊？你……”他手忙脚乱地稳住罐子，怕糖炒糊了，赶紧往里面加了点水，看着茶汤重新煮沸，才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声音都放软了，“行吧，……轻点。”
他想，今天锦辰又是小组作业不顺，又是被冻着回来，心情不好，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咬就咬吧，又不疼。
程朗让锦辰靠得更舒服些，全然予取予求的姿态。
锦辰得了默许，便不再客气。
他环在程朗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程朗一边盯着咕嘟冒泡的茶汤，控制着火候，一边分神感受着颈侧持续不断的酥麻感，心跳莫名有些失序。
放在茶几旁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铃声打破了方寸间暧昧的氛围。
锦辰动作一顿，缓缓松开了齿关，抬头看了眼响不停的手机，又看了看程朗被糟蹋得泛红的颈侧。
“哥，我去帮你拿枸杞。”锦辰站起身，顺手拿起手机去厨房接电话。
程朗抬手摸了摸颈侧，摇头笑了笑，将注意力转回烤奶上。
锦辰的笔记本还打开放在地毯上，程朗随意一瞥，却瞥见桌面上几个文件。
程朗目光骤然定住，瞳孔收缩。
刚才被锦辰含着脖颈啃咬都没那么大的反应，此刻，寒意直冲天灵盖。
出国留学的文件。
锦辰……要出国留学。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锦辰从来没提过。
一刹那，程朗竟然感到恐慌，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已经悄然融入他生活血肉的东西，即将被硬生生剥离夺走。
他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每天一起上课吃饭，一起出去玩，互相照顾，偶尔像今晚这样闹一闹……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锦辰会想离开。
难道是因为在这个学校，锦辰还是没有归属感，还是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好，还没能让锦辰把他当成可以信赖的兄弟。
厨房里，隐约传来锦辰讲电话的声音。
客厅这一隅，烤奶在罐中微微沸腾。
锦辰应付完父亲关于学业，还有在家族集团挂职的例行询问，随手拿起被遗忘在料理台上的枸杞回客厅。
客厅里，陶罐里的奶茶咕嘟响着，可程朗像失了魂似的，板着脸，连罐子里的奶茶快要扑出来都浑然未觉。
“学长，你想什么呢？快糊了。”
程朗回神，赶紧调小了火，看着奶泡慢慢平息下去。
他转过头，看向锦辰，嗓音放缓，“小辰，你……你要出国留学？”
锦辰准备把枸杞倒进罐子，闻言动作一顿，疑惑嗯了一声。
“出国留学？哦，那是转来A大之前的想法了。”
他偏了偏头，“那时候和我爸闹得厉害，觉得天高皇帝远，一走了之最省心，就随便看了看资料。”
锦辰看了眼笔记本屏幕，恍然，“学长是看到这些文件了？”
程朗紧绷的心弦倏地一松，失重般的恐慌感消散，“嗯，不小心瞥见了。”
锦辰探身过去，当着程朗的面，将这些文件都删除，又清空了回收站。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坐回来，身体一歪就靠进了程朗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
“学长放心，那都是以前不懂事，为了跟家里对着干，随便想的逃避办法。”
他手臂收紧了些，“现在不一样了。”
程朗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垂眼看着他，等待他后面的话。
他自己都未察觉，此刻凝视锦辰的眼神，藏着怎样近乎屏息的在意。
锦辰自下而上望进他眼底，“学长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舍得出国了。”
这话熨帖了程朗七上八下的心，刹那间，悬在半空的心落回了原处。
他甚至来不及分辨，这复杂情绪里悄然滋生出的，对锦辰留下的庆幸，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是觉得，这样就很好。
小辰愿意留下，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