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锦辰站在改造的调酒台前，擦拭着雪克杯，听见动静抬眼望去。
谢霖舟比平时回来得稍晚，今天和团队成员一起庆祝设计稿初审通过，显然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氤氲着松弛愉悦。
看到这样的谢霖舟，锦辰心里又涌上不忍。
为什么偏偏要在他这么开心的时候，去说让他难过的事呢。
“我回来了。”谢霖舟声音轻快，早知道锦辰今天会为专属酒单添一款新品，聚餐时就惦记着。
他换好鞋走过来，主动凑到锦辰面前，微微仰起脸，“你闻，我怕影响待会儿品尝你调的酒，聚餐时都没怎么喝，就和他们碰杯的时候抿了一小口。”
锦辰顺势低头，亲了亲他微凉的鼻尖，“很乖。”
谢霖舟笑起来，伸出手臂环住锦辰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前，“要不要接吻？我很想亲你。”
锦辰抬手，指尖抚过谢霖舟的侧颈，将身后的雪克杯往后推了推，空出位置，搂他低头吻去。
很温柔的吻，谢霖舟毫不抵抗，长睫轻颤，眼睛聚起水雾，鲜活又好看。
在锦辰怀里，总最是炽热，最毫无保留。
锦辰心里愈发柔软，吻也渐渐加深。
谢霖舟侧过头，贴着锦辰的唇角细细喘气，又从身后搂住锦辰的腰，看着他转身继续调试那杯未完成的酒，无论看多少遍都仍然觉得太有吸引力，让他为之痴迷。
“尝尝。”锦辰将调好的酒递到他唇边。
谢霖舟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
龙舌兰的香气与西柚汁微苦清冽的味道融合，枫糖浆中和了刺激，也不显突兀。
最后是清爽的薄荷香，像是连绵阴雨后放晴吸入的清新空气。
“好喝，”谢霖舟由衷赞叹，唇上还沾着酒液，“这款酒叫什么名字？”
锦辰看着他被酒液润泽的唇瓣，指尖轻轻蹭过，“云层淡光。”
谢霖舟举起酒杯，对着灯光细看。
酒液是清透的淡金色，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裂开缝隙洒下的那缕阳光。
“原来如此，”他弯起眼睛，“你取名都是意象派。”
锦辰轻笑，“再绵长的雨，也总有放晴的时刻，很适合今天。”
谢霖舟又喝了一口酒，半边身子懒懒地靠在冰凉的调酒台边缘，伸出手臂勾住锦辰的脖子，将他拉近，然后仰头凑上去，将口中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渡了过去。
酒液在交缠的唇舌间交换，又有了不一样的滋味。
锦辰往后偏了一下头，将混合着两人气息的酒液吞咽下去，喉结滚动。
他扶着谢霖舟的腰，“舟舟，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要，先亲……”
谢霖舟正享受这样喝酒的感觉呢，拿过酒杯想再喝一口。
这次却先接到向文青的电话，只能先接通。
他回来时还带着单边通话耳机没取下，听见向文青语气着急。
“老大，叙明在米兰得到内部消息，主办方那边说你的参赛作品和另一个中国区参赛选手的设计高度重合，现在要求双方在限期内提交完整的证据链，最终只能有一个作品被认定为原创，继续参赛。”
谢霖舟心头一震，微醺的醉意清醒了大半。
在建筑设计领域，有时会出现不同设计师思路撞车的情况，但他为了冲击这个跨界奖项提前两年准备，设计理念也是全新的突破，怎么会达到高度重合这种程度。
“我知道了。”谢霖舟稳住心神，问道，“叙明那边知道另一个参赛选手是谁吗？”
“叫刘持，据说是最近冒头的新锐设计师。”
锦辰听不见耳机里的具体内容，但从谢霖舟变化的脸色和凝重的语气中，察觉到出了不小的状况。
他有种预感，如果今晚不说，或许会造成更难以挽回的后果。
零滚滚怎么想都觉得火葬场，自个把自个关到小黑屋里，还不忘鼓励。
【宿主，我相信你！】
谢霖舟挂断和向文青的电话，联系国内的业内同行，打听关于刘持的背景信息。
等待回复的间隙，他爱着锦辰才有安全感，又想起锦辰刚才还有话要说。
“怎么啦。”谢霖舟仰起脸，看着锦辰，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你刚才要说什么？”
锦辰环住他的肩膀，将他往怀里带了带，两人靠得极近。
“那天在酒吧，你问我为什么从会所辞职。”
谢霖舟还在等消息，闻言抬眸看他，“嗯，你说老板让你做不想做的事？”
“是。”锦辰没有回避，语气很轻。
“会所的老板是任闲。”
谢霖舟的眼神滞住。
“是谁？”他其实听清楚了，想要去思考，但大脑是空白的。
“任闲……任闲，他让你做什么？”
谢霖舟的声音有些发干，几乎听不见。
锦辰看着谢霖舟的眼睛，他们挨得如此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倒影里碎裂的什么东西。
“他让我，接近你。”
谢霖舟的手一抖，指尖冰凉，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等待的业内同行回复了消息。
他机械地垂眸看去。
：刘持？他是谢邵团队里的设计师，去年还拿过奖呢。
：你们的送奖作品重合？？？这事不小啊！你要怎么处理？
谢霖舟很久，很久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锦辰也看到了消息，眉头紧皱，他没有给谢邵任何东西，也阻止了宋齐进入铅木，为什么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锦辰懊悔说得太晚，选在这样糟糕的时机。
他还有话没说完，想说我没有帮谢邵，搜集了谢邵犯罪的证据，我可以和你一起将谢邵送进监狱。
但偏偏发生这件事。
“舟舟……”
谢霖舟躲开了他的手。
他眼神惶然看向锦辰，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谢霖舟眼中湿润，心里在下一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