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马车停在布克港市中心的圣恩教堂旁。
在得知文森特隐藏的天主教徒身份后,阿尔瑞克和锦辰决定来这里调查,或许能找到被忽略的线索。
只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太巧,进入教堂时,牧师正在主持晨间弥撒。
他们不便打扰,只能先在稍远处的长椅上等候。
有几位前来做礼拜的市民,认出了这位最近因为贵族少爷命案而颇受关注的侦探。
一位戴着宽檐帽的绅士上前,“阿尔瑞克探长,日安。关于可怜的文森特少爷那件事……请问有什么进展吗?”
阿尔瑞克站起身,优雅地欠身,与对方握了握手,淡淡微笑。
“日安,先生,调查正在进行,目前进展还不错。”
出于对侦探身份的敬畏,那位教众也没有过多追问,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阿尔瑞克应付完这几拨人,想要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但摸了个空。
锦辰递来干净的手帕。
阿尔瑞克看了锦辰一眼,从今天早上起床见面起,就觉得西里尔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似乎比平时更沉默一些。
锦辰见他不接,拉过他的手,用手帕仔细地擦拭指尖,轻声说:“阿尔瑞克,这不是你的习惯吗?”
擦拭的过程中,他的指尖似乎无意地,碰到了阿尔瑞克昨晚被束缚过,此刻仍残留着红痕的手腕。
锦辰停顿下来,随即在红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抬起眼,看向阿尔瑞克。
阿尔瑞克心中莫名一紧,有些心虚地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将手帕也塞回锦辰手里。
“好了,西里尔,”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今天早上到底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是案件推论上遇到什么困扰了?还是……”
“还是因为我质问你画的那朵兰花的事?”
现在显然还不是讨论案件细节的时候,所以锦辰偏不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他垂下眼帘,“我以为你知道原因的,阿尔瑞克……但是,没关系。”
他说着,凑过去用鼻尖很轻地蹭了一下阿尔瑞克的脸颊,纯情得不像话。
又暗示似的,手指再次若有似无地抚过阿尔瑞克的手腕。
“不论怎么样,”锦辰注视着他,“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心意。”
阿尔瑞克:“……”
他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热烈又黏糊的告白,胡乱揉了揉锦辰柔软的金发,试图打断令人无措的气氛。
“好了,西里尔,少说点这种让人觉得你很笨的话。”
阿尔瑞克故作冷淡地说完,落荒而逃般率先转身,快步走向教堂大厅。
锦辰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慢慢站直了身体。
脸上那点忧郁和委屈消失无踪,唇角勾起得逞愉悦的笑意,不紧不慢地抬步跟了上去。
在向教堂执事表明身份和来意后,他们见到了古德温,新上任不久的助理牧师。
当然,无论是阿尔瑞克还是锦辰,对于这里的搜查起先没有头绪,但在询问时,这位助理牧师的眼神躲闪实在太明显,始终不敢与他们对视。
简单的询问过程中,回答也前言不搭后语。
阿尔瑞克提出希望换个安静的地方单独谈谈,就差点让年轻的助理牧师当场昏过去,还是看起来友好温和得多的锦辰上前劝说安抚,古德温才勉强镇定下来,将他们请进了房间。
刚一坐下,古德温就先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灌了两口下去。
随后他双手撑在桌上,手指插进头发里,“你们果然会来找我……”
“其实……我等你们很久了。”
还不等两位侦探接话,他又抬高声音,“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我……哦,上帝啊,我是说,我是凶手吗?”
锦辰:“?”
锦辰稍稍俯身,直视着古德温惊慌的眼睛,“那么,你是吗?”
古德温牧师愣住,紧接着用手捂住脸,肩膀垮了下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太令人难过了。”
“……老天,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和文森特吵那一架,居然……居然会让他之后就死了……”
在听完古德温的叙述后,锦辰简短在用过一半的小本子上记录。
四月十日,文森特死亡当天,下午七点左右,古德温曾秘密进入奥尔加庄园,与文森特在其书房发生过激烈争吵。
写完,锦辰抬起眼,“古德温牧师,您能否告诉我,您和文森特先生争吵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淫.欲!”古德温愤怒,又结结巴巴地说,“文森特……他是屈服于淫.欲的罪人,玷污了主的荣光!”
“你们是体面的绅士,或许根本无法想象文森特做了什么……他,他和那位乔舒亚·克莱恩先生,存在着不被主允许的,堕落的情感关系!”
“甚至就在半个月前,我因为教区事务去找他,还亲眼看见文森特和他那位未婚妻,在花园的凉亭里……搂抱在一起……”
可怜的古德温牧师,作为虔诚乃至有些刻板的教徒,光是复述这些丑闻就足以让他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锦辰喔了一声,笔下的记录不停。
文森特这人也是,做坏事也不背着点人,怎么谁都知道他和乔舒亚有一腿。
“好吧,半个月前,那大概是三月二十五日左右,是吗?”他确认道。
“是,是的,”古德温努力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是三月二十五日,我记得那天教堂有特别的晚祷。”
“你指责过他纵容淫.欲,难怪……”一直保持沉默,让锦辰发挥的阿尔瑞克突然说。
他饶有兴致地点了点桌面,“难怪文森特的尸体在看《神曲》,原来指的是这个。”
很神奇的表达方式,古德温被吓得搓了搓手。
“但是……但是我离开得很早!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如果……如果文森特少爷真的不是自杀,那凶手肯定不是我!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虽然很生气……”
锦辰追问:“你具体是几点离开庄园的?”
古德温:“教堂进行晚间仪式之前,大概……噢,七点三十分,我离开时,看见庄园的马车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