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周承均的脸色不算好看。
倒不是因为腿伤，私人医生再三保证只是轻微挫伤，静养几日便好。
而是他动用各方关系查了一圈，竟没找到任何一个疑似对他下黑手的商界死敌。
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霸总非常不爽。
他沉着脸坐在回酒店的车里，手指无意识敲着膝盖。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梁延泽的聊天窗口，利落地转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账过去。
备注：奖金。
正在新酒店沙滩椅上核对后续行程的梁延泽听到提示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顶头上司的转账让他怔了一下。
当然，作为一位训练有素，专业冷静的总助，梁延泽绝不会真的给老板发问号。
他略一思索，措辞谨慎地回复过去。
梁延泽：周总，请问这笔款项是用于哪项支出？我需要登记。
消息刚发出去，周承均的回复就跳了出来，语气一如既往的霸总。
周总：不是支出，给你的。
周总：一直觉得回国后曦棠对我太冷淡，这次住院我才知道他有多担心我。说起来，多亏你当时没帮我挡住那吊灯。
梁延泽：“……”
不是很懂你们霸总的脑回路。
更何况，他也没有尽责到想要帮周承均挡吊灯的程度。
周承均似乎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又补了一条过来，语气肯定。
周总：小梁，你确实是个非常合格的助理。
梁延泽沉默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标准的回复。
梁延泽：好的，周总。谢谢周总。
然后面不改色地将那笔意外之收入账，并严谨地备注，特殊事件奖金。
原因：未替上司挡灾。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他将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审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的文件，最后汇总发给周承均过目。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放松下来，后背靠上柔软的椅背，目光投向眼前蔚蓝的海面。
阳光下的海水波光粼粼，在那片璀璨间，有一团只有他能看见的，模糊扭曲的黑色雾气。
黑雾正像个找到新玩具的孩子，在海面上空飘来荡去。
梁延泽静静地看着，多次试探和观察已经让他确定，这诡异的怪物只有他能看见。
那团玩够了的黑雾察觉到他的注视，立刻放弃了戏水的游戏，欢快地朝他飘来。
锦辰啪叽就趴上老婆的胸膛。
模糊的雾气缠绕上来，像冰冷的薄纱将他笼罩。
锦辰尤其喜欢贴附在梁延泽的颈侧，那里皮肤最薄，血管跳动的声音对他来说非常悦耳。
梁延泽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头，试图避开过分的贴近。
冰凉的触感激得他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他隐忍地抿住唇，呼吸稍稍重了几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缝间挤满了细腻微热的砂砾，又缓缓松开。
梁延泽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忽视被亲密缠裹的诡异感觉。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
“你那天……为什么要对周总下手？”
锦辰准备解释。
——因为零滚滚说他们是故事破裂的开端，而且我很烦他们耽误我跟着你。
还没开口，就被零滚滚打断。
【不行宿主，不能说任务相关！不能透露世界剧情和系统存在。】
零滚滚急得数据乱飘。
锦辰到了嘴边的大实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深渊沼泽的化身习惯于直来直往，这种需要隐瞒的情况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深渊沼泽……是不会说谎话的。】
锦辰有点郁闷地向零滚滚宣告自己的设定。
零滚滚：【？？？】
貔貅大人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糟糕的设定。
【那您就含糊一下，总之不能透露任务和系统。】零滚滚慌慌张张地出主意。
锦辰消化了一下这个建议，重新组织语言，对梁延泽回答道：“我就想那么做。”
这可不算是撒谎。
他看完原剧情，确实就很想惩罚那个让老婆未来那么悲惨的周承均。
梁延泽对这个很任性的答案感到些许意外。
但他转念一想，试图用人类的逻辑和道德观去理解怪物是徒劳。
或许在这怪物看来，对谁下手，为何下手，根本就不需要复杂的理由。
同样的，如果在这怪物自行离开之前，他如果无法掌握更多主动权，或是制约它的方法，那它迟早或许也会因为某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想到这里，梁延泽的眼神不易察觉地冷了几分。
这是人类很深沉的情绪，深渊沼泽察觉不到。
锦辰见他不说话，主动挪了一下，更多的雾气蔓延到梁延泽身后，轻轻托住他的后腰。
莫名的自豪，“老婆，你可以靠着我，我的怀抱很伟岸。”
梁延泽：“……”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凭空斜躺在沙滩椅上的画面，并且很可能被远处其他旅客或酒店工作人员看到，立刻婉拒。
“谢谢，不用了。”
深渊沼泽是很阴晴不定的。
被干脆拒绝，锦辰有些不开心了。
缠绕在梁延泽手腕处的雾气微微收紧，像是冰凉滑腻的触手，圈住他的手指，尖端甚至模拟出类似细小牙齿厮磨的触感，
指尖传来刺痒和微痛。
梁延泽垂下眼，看着被触手缠绕啃啮的手指，指尖蜷缩了一下，语气保持着冷静。
“我昨晚说过，三天之内，你不能再吸我的血。”
这是他在放血后，试图与这怪物达成的第一个口头约定。
但锦辰并非人类，人类的承诺于他而言约束力有限。
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于是选择性失聪。
锦辰继续磨蹭着那根手指，触感很像是含在嘴里厮磨。
果然，怪物是无法用常理沟通的。
梁延泽眼神暗了暗。
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刺痛感，让战栗顺着指尖悄然蔓延，带来混合着轻微痛楚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
梁延泽习惯于压抑和自持的眉眼，极轻微地舒展了瞬，镜片后的眼眸垂下，遮掩住轻颤的瞳孔。
但他控制得极好，连近在咫尺，与他感官隐隐相连的深渊沼泽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