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辰合上古籍，也拈了块糕点入嘴，随意道：“这不像青云城口味。”
“嗯呢。”
季来之专心吃糕点，随手就把书卷推到一边，还把碟子往锦辰那推了推。
“好不好吃？诶……这是寒月坞的糕点，你没吃过吗。”
锦辰面不改色，抬手擦掉季来之嘴边的碎屑。
“我不太吃这些。”
“我就很喜欢，”季来之撑着脑袋，“小时候我去寒月坞住过一段时间，天天吃点心。”
“小灰还是外公送来转给我做糕点的，只可惜……也只能做这事，季远山那王八蛋监督得可严。”
季来之总算有了可以倾诉的人，什么话都不藏着掖着，锦辰问什么就答什么。
“他跟着你几年了？”锦辰又问。
聊到自己，小灰不由抬头看了眼，很快又继续扫地。
“嗯……应该是好多年了，我不太记得。”
季来之摇头，疑惑看向锦辰，“你问这个干嘛？”
“届时带你离开，或许还得带上他，我那可没有会做点心的厨子。”锦辰说。
季来之顿时笑眯了眼，歪头撞了撞锦辰的肩膀，“好啊好啊。”
足够了，锦辰心想，若毒素真的藏在点心里，即便隔三差五吃上那么一回，经年累月也早已起了作用。
他神色泛冷，扫向还在小路旁扫地的小灰。
——
比试之后，季远山就迫不及待想要把锦辰赶走。
但毕竟是寒月坞的客卿长老，如今武林大会在前，剑庄如今还不能和沈老邪撕破脸，是以连夜差人写信，快马加鞭送到寒月坞。
整封信明里暗里都是让锦辰滚出剑庄，季远山相信只要沈老邪不傻，就该知道一个客卿和两个门派交好孰轻孰重。
可几天过去，沈老邪的回信里只有一行字：你个胆大包天的混球，自己找死别拉着我老头子！
季远山：？？？
可惜季远山不仅没有看懂沈老邪这话里的意思，还想要逼迫锦辰自己滚出去。
届时就算是江湖上有所传闻，那也和剑庄没有关系，毕竟放眼整个江湖，谁人不知他季远山最好客谦逊。
季远山更不知道的是，在沈老邪接到那封信的同日，反手就写了封信送回观云院给锦辰告状，把季远山的威胁和暗示全都誊了上去，最后在信末尾附：您明鉴，这可都是季远山那混球的想法，老头子我一点不敢想。
又过几日，青云剑庄再次迎来一波贵客，武林盟大长老，以及当今江湖年轻一辈中、被称做第一少侠的少盟主独孤闻。
季远山都暂时没再管锦辰，一门心思迎接贵客。
季来之坐不住，磨了锦辰好半晌，这才歇息半日，跑前院玩去了——如今锦辰在剑庄里，谁都没法再明里暗里欺负季来之。
任哪个长老暗中打压，季来之转眼就去告状，若是拥护季思尧的剑庄弟子挑衅，二话不说就揍，全当陪练。
傍晚，该是回观云院的时候了。
季来之从树上跳下来，一袭红衣实在惹眼，转着腰间玉佩往侧路走。
“这位少侠！”
季来之听见声音，睨着往后看，只见两个风尘仆仆还背着包袱的青年追上，警觉挑眉，环胸注视。
“哪儿来的，干什么？”
“少侠！可知藏月院怎么走？我们是小门小派，没来过剑庄。”
答非所问啊。
季来之侧着头思索，突然笑了声，“知道啊，往那儿走。”
他指着季思尧院子的方向，“若再迷路，大声往里面喊就成。”
目送这俩人离开，季来之见他们犹豫回头又问了几句胡话，只能嘱咐：“别忘记问啊，没人开门就再大声点！”
这下不仅是那两个人听见，就连路过的弟子也听得一清二楚，但没人敢戳穿，这段时间简直被揍怕了。
当天夜里。
季来之睡得迷糊，忽然听见观云院外有人大声喊叫，甚至隐隐传来刀剑相向的铮鸣声。
他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和锦辰对视。
“外面怎么了？”
锦辰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他几下，“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季来之怎么可能还睡得着觉，动静都传到观云院来了，外面估计已经闹翻天。
他当然要去看看季远山的热闹。
锦辰见状也没阻拦，只帮季来之穿好了衣裳，等出了观云院的大门，外面竟已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许多弟子举着火把将铸剑阁围了起来，武林盟的人也在。
锦辰眉梢微蹙，总觉得不太对。
“喂！发生什么事了？”季来之一把抓住路上往铸剑阁冲的弟子。
“铸剑阁珍品宝剑被偷了！贼人还在里面，外面还来了帮和贼人里应外合的刺客！”
季来之：“嚯。”
季来之转身对锦辰说：“青云剑庄要没了！”
锦辰：“……”
“兴奋劲收一下。
锦辰拍拍他的脑袋，“还要出去看吗？”
季来之点头，回房拿起自己的单锏就往外冲，“要，万一那贼人威胁到观云院了呢。”
【宿主，您怎么不跟上去涅？】
零滚滚趴在他肩头问。
【不对劲。】锦辰说。
他站在原地，目之所及皆是举着火把的弟子和剑客，比起威慑铸剑阁内的贼人，倒更像是特意搭了个台子，只等唱一出戏。
就是不清楚，武林盟的人知不知道自己被当做棋子了。
锦辰转身回房，心下已然有了判断。
季来之见铸剑阁外围了许多人，足尖点地跃上树，指尖拨开树枝低头看。
武林盟的人怎么也和季远山这王八蛋同流合污了。
他暗自腹诽，忽见数十剑客和武林盟侠士冲进铸剑阁，不消片刻就将那伙贼人抓住。
因那伙贼人被黑布蒙住头，季来之一时看不清究竟是何模样，又听见剑庄铸剑阁长老怒吼：“是谁告诉你们铸剑阁宝物位置？又是谁透露了守护宝物的阵法？！”
场面一下子嘈杂起来，季来之捂了捂耳朵，被吵得听不太清，但若是再近些就要被发现了。
他往树干上一靠，叼了根嫩枝在嘴里，又百无聊赖勾着腰带玩，想看看待会武林盟是怎么惩罚季远山的。
那可是江湖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宝剑，剑庄代为珍藏却险些被偷，武林盟主不得治他个看管不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