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芊语这会正恹恹的窝在画室里。
她将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紧紧的拉上。
画室被黑暗笼罩着。
顾芊语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一只沾满红色颜料的画笔。
沈霖寒敲门走进来，昏暗的环境让他眉头微微拧了拧。
一般来说，顾芊语将自己锁在一个黑暗的封闭空间，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站在门口，沈霖寒轻柔着声音开口询问着：“贝贝，我可以进来吗？”
原本拿着画笔在发呆的顾芊语，猛然听到沈霖寒的声音，惊喜的喊着：“小舅舅。”
听出顾芊语话里的开心，沈霖寒打开了灯。
暖橘色的灯光亮起。
顾芊语微微眯着双眸，等她适应灯光睁开眼，沈霖寒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画作，心下一惊。
那是一棵长出了枝蔓的参天大树，整体以灰色调打底，让人看着有点渗人的感觉。
在树的中间，有一名被藤蔓紧紧缠绕的小女孩。
只见那小女孩双眼无波，浑身瘦如枯木，那藤蔓将小女孩的身躯缠绕到了下巴处。
就连脖子也被藤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缠着。
女孩脸色木然，双眼流着血泪。
那血顺着瞳孔一滴一滴的滑落，最终在地板上散成了一朵朵的妖艳的花朵。
在小女孩的脚下还有无数只手，张牙舞爪的在小女孩身躯的周围。
沈霖寒缓缓从画作上移开了目光，看着脸色平静的顾芊语。
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脸色更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只一眼，就让沈霖寒冷下了脸色。
他紧抿着唇，走到窗户边将窗帘给拉开。
明媚的光线瞬间洒满了房间。
沈霖寒顺势将窗户打开，然后转过身，看向坐着不动的顾芊语：“贝贝。”
“嗯。”顾芊语抬起头来，迎视着沈霖寒的目光。
她知道沈霖寒因为自己这样的状态，感觉到很生气。
顾芊语在沈霖寒的目光下低垂着眼睑。
当视线落在那一幅画的时候，顾芊语瞳孔微微的颤动着。
她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画的这幅画。
可是从画的内容来看，顾芊语知道自己当时的情绪肯定很不好。
顾芊语握着双拳，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许久之后，沈霖寒才对着她说道：“你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的吗？不管是什么都可以。”
他在引导顾芊语说出自己内心里的想法。
顾芊语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见状，沈霖寒并没有逼迫她。
他只是再次开口询问着：“今天天气还不错，你带我出去走走吧，我好久没来了，后院养的杨柳怎么样了？”
那杨柳是当初沈霖寒为了给顾芊语治病，和她一起在后院种下的。
这些年来一直都长得很好。
顾芊语主动走到了沈霖寒的面前，拉着他在飘窗的软榻上坐下。
沈霖寒配合着顾芊语的动作，不再开口。
他看的出来顾芊语纠结的神色。
她在我思考着要怎么开口。
沈霖寒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着顾芊语主动和自己说明她的情况。
许久之后，顾芊语才闷闷的说着：“小舅舅，我这里难受。”
随着她的话，她手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顾芊语缓声开口：“很闷，很痛，明明是我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我却不高兴，我完全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我以为只要我说开了，就一定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好好的生活。”顾芊语迷茫无助的看着眼前的沈霖寒。
她从医院出来之后，只要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当初车祸的画面。
往事一幕幕的回放着。
梦里的顾芊语如同一缕幽魂飘荡着，眼睁睁的看着车祸被抢救回来之后的自己，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逐渐的沉默，然后封闭，最后变成了自我厌恶。
她一遍遍的看着自己举着刀子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染红了衣衫，浸湿了地板。
那妖艳的红色，就像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将她吞没。
顾芊语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是在反复的做梦，梦到自己反复死亡的场景。
每当睁开眼，顾芊语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神色很是恐慌害怕。
她就像是跌落到一个怪圈漩涡里，根本就绕不出来。
无数次看着自己死亡的恐惧，将顾芊语紧紧的包围着。
她是真的感觉到很痛苦。
听着顾芊语诉说着自己这些天来的梦魇，尤其是这会看着泛红的眼眶，恐惧的神情，沈霖寒反而松了口气。
她还知道惧怕，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麻木，冷淡，毫无感觉。
和几年前的行尸走肉的顾芊语对比起来，如今还能够明确感觉到害怕的顾芊语反而不是那么的严重。
顾芊语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所以她也在努力的想要让自己走出来。
她不再封闭着自己的内心，而是尝试着冲破禁锢，寻找着办法向外界求助。
这就是最好的情况，还不至于像沈霖寒所担心的那样。
沈霖寒原本以为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顾芊语的情况重新恢复到一开始的时候。
不吵，不闹，不哭，不笑，对外界的感观逐渐的消失。
直到那些负面情绪将她彻底淹没，最后狠狠的压垮着顾芊语。
“又梦到了从前？”沈霖寒轻声询问着。
顾芊语点了点头。
尽管她不愿意告诉沈霖寒自己的梦境，沈霖寒多少也能够猜的出来。
他伸手拍了拍顾芊语的脑袋：“傻瓜，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活着，舅舅之前告诉过你什么还记得吗？”
“面对自己惧怕的事情，就勇敢去面对，去一一击溃，不要害怕，越是害怕，只会越加的恐惧。”顾芊语小声的回答着。
话语到了最后，顾芊语的声音逐渐的减小。
她并没有做到。
不是不想做，而是根本做不到！
沈霖寒轻笑着：“我觉得贝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你很努力的尝试着和外界的人求救，这是以前的你不会做的事情，很棒，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我，好吗？”
顾芊语错愕的抬头，视线对上沈霖寒肯定的眼神。
这一刻，她觉得积压在自己胸口的那股气轻松了不少。
她……
真的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