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飞一脸严肃，“组织上决定派你调任云南军区，我虽然早就有预感，不过没料到这么快，而且事情也跟我想象的有出入。”
云景庭没说话，眯着眼睛瞧着对方，等待着他的下文，“老虎，你也知道，现在的大环境是刚刚拨乱反正，不但地方上领导班子要换，军队内部也有大的调整，领导上指示，原本的固定的班子要打乱，不能搞所谓的铁三角！也就是说，我不能跟着你去，那边会派给你个新的政委！”
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挺期望能过去的。军人嘛，谁不希望经过战争的洗礼，建功立业，保家为国？再说了，就那么大点儿个小屁越x，还没有咱们一个省大呢，就因为美帝在背后撑腰，也敢跟我们这么大个国家作对，屡次在边境上挑衅，大肆虐杀华侨，我真是忍不了！真想亲自打过去两个炮弹！让他们也尝尝我们的厉害！”
“……”
“可领导上有领导上的考量！我也亲自跟梁师长争取过，可还是……算了！不说了！军人嘛，就要服从命令！老虎，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和你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久，真是舍不得分开！”
这话有些煽情。
两个人都低下了头，默默的不说话了。
即便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还是难免有些伤感……多年的战友情谊，几番的出生入死，共同经历过风雨，突然间就要分开了，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那种心情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
云老虎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老武，咱们必须要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从我们参军那一天，就知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像这种生死离别是必然要经历的，谁和谁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对吧？”
武志飞点了点头，“话虽然这么说，不过，要碰到一个合拍儿的工作搭档，真是挺不容易的！老虎，我还是得说几句，这些年，我和你在一起工作，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敬佩你的为人。”
云景庭大大咧咧的一挥手，“你行了吧！别煽情哈！还越说越来劲，还甩上臭词儿了。我们之间还用整这些？”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武志飞笑了，“行了！行了！不说了！再说就有点女人味儿了。老虎，还有一件事儿……我私下琢磨着，既然是换防，你刚到一个新环境，身边也需要人，让顾大龙跟着你去吧，我已经跟他谈过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景庭马上摆了摆手，“这可不行啊！那边是前线，还不一定会有什么事儿呢……”
他是真关心顾大龙，怕对方出事。
云老虎接着说，“还有，大龙马上就要去念军校了，这次机会多难得？让他好好上学吧！毕业以后也当个排长，他有了自己的前途，我的心也就算是放下了！”
武志飞能不了解云老虎的心情吗？
“老虎，我知道你护着大龙，可你这次出远门，从北方到南方，那边的气候和情况和这边不一样，你身边需要个勤务员，再说了，大龙跟了你这么多年，他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前线的对战经验很丰富，他跟着你去最合适。”
“不行！坚决不行哈！”
“你听我说完呢！大龙确实是要念书了，我明白你是顾及他的前途，可我也有自己的考量，你想想，如果他这次和你去了边境，不是我说，只要平安的回来，最少也要记个三等功吧？然后他再去上学呗，这对他的前途更好！”
武志飞认真的分析，“你看啊，越南就那么个小国家，咱们真要打他，双方一开战，我保守估计，最多2到3个月就能结束！大龙跟在你身边，有你照顾他，他还能出什么事儿？”
云老虎依旧摇头，“不管你怎么说，这事儿肯定是不行。”
话音刚落。
有人敲门，“报告。”
武志飞立刻答，“进来。”
门声一响……
顾大龙挺着小腰板儿，迈着小正步，意气风发的进来了。
武志飞有点讪讪的，“正好！小顾已经到了，老虎，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他倒一下子推得干净。
顾大龙也是个精明的“小鬼”，一看屋里的情况，再听政委一开口，心里就明白了，扬着下巴大声的说，“报告团长，我坚决要求和你到南方去！不管你怎么拒绝……都没用！”
啊？
云老虎斜斜的睇着他，“瞧把你能的？咋的？我说话都没用？你以为你是谁呀？还要大闹团部？给我滚！”
顾大龙依旧双脚立正，“报告政委……团长骂人！”
云景庭咬着牙，“我骂你怎么了？你如果再不走？骂你都是轻的，我直接就踹你！再跟你说一遍啊，顾大龙，你给我好好念书去！给我拿一个优异的成绩，再回来当排长。”
顾大龙能不理解云老虎这一番回护之情吗？
声音压得低了，嘻嘻的一笑，“团长，我能说两句话吗？”
“说！”
顾大龙往前走了半步，“报告团长，政委，说实话，我就是个农村兵，16岁特招的，也没有什么特长，为什么啥能一直在部队待到今天，还有机会去上学呀？我心里明明白白的，多亏了你们两位领导的提拔！可就我这文化水平，到了军校，再学习，再学习，那成绩也是有限的，估计也没啥大进步了！”
云老虎哼了一声，“你倒看的很明白。”
顾大龙腆着脸笑，“团长，你让我说完！”
“说！”
“所以呢，我这次要求跟你去南方，并不是放弃我的前途，我是有自己的小算盘，我在学习上出不了彩，可在作战上，应该还有进步的空间吧，军人嘛，如果在前线锻炼学习，不是比在教室里坐两年来得更实在？”
云景庭眯着眼睛瞧着他……目光犀利得仿佛要读懂他的心。
顾大龙挺了挺小胸脯，“团长，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都上前线了，我给当了你这么多年的勤务兵，一直跟在你的左右，这种时刻了，我怎么能退下来？我不管！你说我耍赖也好，说我不服从命令也好，反正今天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了，除非你关我的禁闭，开除我的军籍，否则……我就跟定你了！”
武志飞暗暗的挑了挑大拇指……难怪云景庭疼顾大龙，关键时刻，这个才20岁的小战士，真是个像样的军人，上前线都不退缩，确实难能可贵。
云老虎皱了皱眉……顾大龙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从某些方面来讲，也不是没有道理，尤其是在前途方面，显而易见的，顾大龙的实战越多，对战经验越丰富，他就越会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然而……
云景庭还是有顾虑……怕对方小小的年纪出什么意外。
微一沉吟，压低了声音，“这样吧，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我看着闹心，你先回去吧，我再考虑考虑！”
顾大龙了解云老虎的为人，知道再说也没用了，敬了个军礼，转身出去了。
门一关……
武志飞又继续说，“老虎，实际上，我也挺看重顾大龙的，所以才给了他这个难得的锻炼机会！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反正即便不带他，你也得带个人过去……不然我不放心！”
不再多说了……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今天又是过节，你又马上要离家了！老虎，回去吧，我放你半天假，反正今天团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回去和家人好好团聚一下，抓紧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武志飞的声音压低了，“军人上战场是职责，可家属呢，那份牵挂的心情……唉！军人不易，家人更难！老虎，你回去慢慢说，尤其是对米香儿，她年纪小，你们俩的儿子还没满周岁呢！她肯定舍不得你！”
云景庭也没推辞，缓缓的站起了身，整了整风纪扣，拽了拽衣角，把军帽压在了头顶……转身大步出了团部。
午后的阳光和暖……
可冬天的北风依然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