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来阿美莉卡两年,带些钱给家人买点心意,莫空手而归。”阿大自己钱包里抽出一千美刀递给黄仪。
黄仪怔住。
两年公派交流学习,她几乎从未逛过街,每次外出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想到家中丈夫与稚女,黄仪心里愧疚翻涌。
女儿去年生日,她甚至没有机会打个电话回去,只能看着东方,心里给孩子唱生日歌。
“不买了。”黄仪没有接过钱,只是摇了摇头对阿大再次说起三位大夏来的天才同事。
“在国家半导体公司,为了避嫌,他们三个跟我完全没有来往。”
“借回国之名,这十万刀,我会当老乡赠礼给他们。”
阿大点了点头,黄仪这种安排,很合理,不突兀。“歇会儿吧,三小时后天便亮。”
随后,阿大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缩进椅中闭目小憩,眉峰微蹙未展。
两日后,洛杉矶机场广播响起。
黄仪拉箱过安检,没有一丝留恋,迈步入登机桥。
与此同时,国家半导体公司宿舍楼内,三位年轻学子围坐桌旁,盯着桌上沸腾的火锅,心里满是羡色。
黄姐回国了啊!
他们三人归期渺茫。
桌上摆着黄仪送来的离别赠礼,此时此刻,三人并没有心思打开。
锅中咕嘟翻滚着唐人街购得的火锅底料,升腾热气模糊了镜片。
麻辣鲜香的火锅,是他们仨这几年来慰藉乡愁的方式。
“别闷着,说不定过几年咱也能回!”只是这话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川妹子林薇说完后,强打精神,夹起一块软糯土豆,但并没有吃,只是放在碗里。
“瞧瞧黄姐的礼,看这盒子,有可能是一盒巧克力?”说实话,他们仨比黄仪来这里更早,从读研到读博,这已是第五个冬天了。
五年了啊!!!
“黄姐也是,送啥礼,不如做顿大餐。”帝都男生赵磊吸溜着回忆:“上次过她宿舍,老远闻见炸酱香,那酱味儿…馋得我眼泪直打转,我妈做的就这味儿。”
“拉倒吧!还馋的掉眼泪?明明是哈喇子!”东北男生周明此刻并没有说普通话,反而一嘴的口东北味。
只是在反驳间.....自己却红了眼眶:“我好想吃我妈做的酸菜白肉…那滋味儿…呜呜呜”
一人流泪,一股思乡的酸楚很快在三人中弥漫。
“烦死!大老爷们儿哭啥!”林薇嗔骂,泪珠却大颗滚落,砸进沸腾汤锅。
“想家啊…想我妈的回锅肉,想楼下的串串香…”
三人边抹泪边拆礼。
哭声里是对现实的无力。
他们已跻身阿美莉卡顶尖半导体材料组,参与的芯片项目列为“国家关键技术”。
他们三人心里早就明白:在这样的科研小组,他们很难离开阿美莉卡。
只是在礼物盒打开的瞬间,三人哭声渐弱,忽地戛然而止。
礼盒开启,无巧克力,无纪念品。
每个盒内,静静躺着三沓美刀。
美刀之上,还有一张白纸,黄仪清秀字迹跃然纸上:我一个朋友让我提醒你们,欲脱监控,先成彻头彻尾之m国人。
若不可为,便藏才华,示人以平庸。
另:照顾好自己,钱不用省着用,如果缺钱了,记得在纽约时报上用我的名字登一个寻狗启事,届时会有人送来钱。
宿舍里的空气骤然凝固,空调外机的嗡鸣不知何时已停摆,诡异的寂静如潮水般漫过每个角落,唯余火锅锅底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在空旷中反复回荡。
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汽,将窗外纽约的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更显得室内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三人面面相觑,瞳孔里都映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们一直以为黄姐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交流学者,甚至因为背景太过“根正苗红“,在国家半导体公司计算机科研院里处处受限。
说白了,院里狗都能随便溜达的地方,黄姐每次经过都要提前出示三次证件。
可此刻捏在三人手里那张神秘字迹,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三人心里激起千层浪。
显然......黄仪身上显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三个脑袋瞬间凑成一团,六只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滴溜溜转,上一秒还挂着泪痕的脸颊,此刻已闪烁起智慧的光芒。
火锅里的毛肚在沸汤里翻滚着,没人有心思去捞,倒是升腾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平添几分悬疑气氛。
“要不咱们走黄姐的路子回国吧?”
川妹子林薇率先开口,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语气里带着焦虑,“我们组的研究三五年内根本看不到成果,等那时候我都成老姑娘了,眼瞅着就要奔三了。”
在八九十年代出国热最鼎盛的时期,当周围同学都在绞尽脑汁申请绿卡时,林薇却对留在美国毫无兴趣,床头柜上摆着的全家福相框里,父母的笑容总在夜深人静时浮现。
“正好我们项目组的关键材料还没到货,我请假出去转转,直接去纽约登报怎么样?“赵磊更是按捺不住,毕竟黄姐成功回国的事就发生在眼前,这让他看到了跨越太平洋的希望。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规划好了路线,从洛杉矶出发的灰狗巴士时刻表清晰可见。
“你们俩是不是抓错重点了?“周明冷静地分析,伸手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黄姐能回去,是因为她自始至终没参与过任何核心项目。”
“黄姐足够‘边缘’!”
“我们呢?高精尖项目组!阿美莉卡和大夏隔着整个太平洋,又不是翻个墙就能回家的,除非走正常途径,否则根本没可能。”
“与其空想,不如好好琢磨黄姐留下的话。“
他将信纸铺平,上面的字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那……“林薇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点在“藏锋芒,示人以平庸“这句话上,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
火锅里的花椒在汤里翻滚,散发着熟悉的麻香,却勾不起这个川妹子半点食欲。
“行,都听你的。”东北大男孩周明立刻有了主意,手掌在大腿上一拍,“我准备从明天开始假装酗酒,每天带着一身‘生命之水’的气味进实验室。“
在他看来,“示人以平庸“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必须来点更彻底的,才能让那些时刻盯着他们的人放松警惕。
此时此刻,周明甚至已经想好了要买哪种酒,既要够烈,又不能太贵。
更重要的是,以后要经常去酒吧厮混,尤其是那些会有同事出现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