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一堂极为难得的一对一野外实践教学。
两个人从早上天不见亮就出发，回来的时候下午天都快黑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这会儿天气转凉，也没有专门在外面乘凉的了。
还有两天就是中秋，正式单位都发了月饼供应票。
家里三个人都在上班，都有，只不过是份量多少不一样。
月饼是个稀罕东西，不止要供应票，还得粮票。
有的人虽然有供应，但是家里条件不好的也不见得舍得去买，就拿去跟别人换成别的东西。
“只有十五那一天百货大楼跟各个供销社有月饼，到时候不知道又挤成啥样子。”
孟今章道：“要么早点去要么晚点去，没有必要去跟人家挤。
一个地方的供应有多少那都是有统计的，到时候食品厂准备的不会少于那个数量。只要票据准备好了，到时候都能买到。”
说完看了看快要黑下来的天，喊了孟天冬一声：“走了，带你去转转。”
“都快要黑了，你带他上哪去转？”
“去路口看看，都快黑了阿蒲她们俩还没回来。”
“那你别带他，你晓得往山里面走是走纳条路吧？拿着手电骑车迎一截。”
也行。
孟天冬刚刚跑到跟前，他爸就无情的丢下他走了。
仿佛先前说带他出去转转只是他的错觉。
孟今章刚刚推了车子出来还没出院子，菖蒲跟刘见秋背着背篓就从巷子里拐过来了。
“这是要去哪啊？”
孟今章把车子丢一边，跟上去在她蹲下来之前接住背篓。
“都这会儿了，我担心你们是不是走丢了，正打算去找人。”
菖蒲缓了一口气：“今天走的远了一点。”
早上走的时候就跟家里说过了，可能回来的晚，干粮什么的都带着，就打算耗一天的。
朱慧芸拍了拍刘见秋放下的背篓：“这背的可不轻啊！”
刘见秋道：“没有菖医生背的多，有分量的都在她那。”
孟天冬正不高兴呢，看见菖蒲那张小脸就瞬间又阴转晴了。小短腿迈的飞快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妈妈，抱！”
菖蒲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
但还是把他抱起来了：“这孩子早先不稀罕人抱，但是怎么感觉最近越来越黏糊了？”
“是这样，刚刚学会走的时候新鲜着就不想让人抱。等新鲜劲儿过去了就不行了，各种想抱。”朱慧芸伸手：“奶奶抱，妈妈要去吃饭。”
孟天冬哼哼，爪子紧紧的抱住菖蒲的脖子，不搭理她。
孟今章伸手拍了他一下：“过来！”
孟天冬不情不愿的到了他怀里。
他看着孩子，朱慧芸就进屋去给俩人热饭。
“妈，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给你弄，山里跑一天了，都到这会儿了。”
“还好，带了干粮呢。就是中途那会儿有点涨奶，其他都没啥事。”
朱慧芸把炉子门打开：“不行就给断了吧。本身也没有多少奶了。百天也过了，能吃一点米汤糊糊，加上奶粉啥的。我听说现在又有一种叫什么，麦乳精？是叫这个名字吧？比奶粉好买一些，也很有营养，回头再买一点给这俩。天冬也能继续喝一点，说是长个子呢！”
这个菖蒲也听说过，就是后半年百货大楼那边才有的。
“现在不比早先了，有吃的东西饿不着就不要这样耗着了，耗的你也跟着难受，走哪都想着还差他一口。苏叶月子里就没吃奶了， 不也长的好好的。不会像早先那会儿没有奶孩子就养不大了。”
菖蒲点头：“我想想。”
等晚上睡下来的时候孟今章又提到了断奶这个事情。
“妈那会儿也在说，要不然就趁着天气还没完全冷下来给断了算了。”
孟天冬那会儿也吃了三个月。
这会儿给苏木断了奶，小兄弟俩算起来也算是不偏不倚公平合理。
孟今章侧着身体夹着她的腿：“主要还有一件事情跟这个有关系。”
“嗯？”
“医院那边有去首都进修的名额，你要去吗？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送你去北中医进修两年。”
这件事情，不止朱慧芸早早的在考虑，孟今章也在注意着。
他是不可能在云安地区呆一辈子的，更不可能当一辈子这个革委会副主任。只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还是会往上再挪一挪的。
菖蒲的医术再好，没有文凭这是一个大关口。
眼下有这样合适的机会。他是希望菖蒲好好考虑尽量争取一下的。
十月一大阅兵的时候他去了一趟首都，回去看了一眼，他爸也在说这个事情。
虽然这会儿还在闹革命，对部分文化人不是很友好，但是国家要发展，各行各业的人才依旧需要提高水平不可或缺。
有这个机会就要把握住。
离开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这个事情提的有些突然。
菖蒲其实没有那么远见，就想着有工作，把工作做好，根本没有想过说去读大学去进修这个事情。
“我连小学毕业都算不上，去读大学，这合适吗？”
“术业有专攻，你的普通文化确实一片空白，但是在中医这方面已经超出了许多人。不止在我看来，就算是用事实说话，你的医术要论文凭，甚至早就超过了从大学里面出来的好些人。
差别就是，你还没有那一纸证明。”
“但是你在这边，孩子也在这边。”
孟今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你都不用管，我会安排好的。”
“那我再好好想想。”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
“天冬大了，到时候可以带回去，爸特别喜欢他这样皮实的孩子，肯定稀罕的不得了。带回去你压根就不用管了，他就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苏木和苏叶有妈照看着也不会有问题。”
“如果我去首都，妈会带着苏木和苏叶跟我一起回去吗？”
说完不等孟今章回答她又道：“应该是不可能，还有永安呢！永安那孩子真的是多灾多难，别说妈放心不下，我也放心不下，太可怜了。”
她没说的是，如果因为她去首都进修，朱慧芸带着她的三个孩子也跟着回去了，许清华心里怕是真的会有意见了。
但是留在这边，她又舍不得苏木和苏叶。
“就算是都回去了，你呢？你就一个人了。”
“我这么大人了，一个人还会饿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