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真的不好意思，在说完地区里认为飞燕客车厂值5个亿之后，马少军脑袋微低，接着说道：“当然，考虑到这笔资金的数额确实巨大，而且你们公司接下来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多，所以地区也不要求你们华腾公司一次性将这2个亿付清，你们只要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内先支付20%、剩下的80%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付清就可以了。”
半年内支付20%，也就是4000万，剩下的1.6个亿在三年内付清……
张起航都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好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马少军说道：“老局长，接下来我们华腾公司要改造生产线，以生产与川崎合作的那款1.0升发动机和配套的变速箱，这笔投资最少两千万。
但这笔钱只是小钱，如果我们要生产面包车，接下来还要花钱建设高标准的厂房，采购冲压设备和模具、采购各种价格昂贵的工业自动焊接设备、定制生产线、培训工人……保守估计，这些开支将不会低于两三个亿……”
尽管张起航只是说到这儿就戛然而止，但马少军却很明白张起航的意思：地区里明明知道我们接下来有这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却还是视而不见，反而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从我们身上再拿走2个亿，这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
再进一步，面对这么一个对于地方经济有着巨大的推动和带动作用、可以说会成为当地经济火车头的超级项目，在这个时候，地区领导们需要纠结华腾公司那40%的集体股份吗？
不！
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确保这个项目一定会落下来，而且为了保证这个项目能够落下来，现在讨论的重点应该是譬如工厂用地、税收优惠乃至低息贷款等等各种优惠和扶持政策，否则万一这个项目飞了怎么办？
可是，没有！
完全没有！
现在有的只是一些可笑的、让其他地方的领导看到了只会笑掉大牙的小算计。
望着张起航脸上不加遮掩的失望，马少军的心里有些尴尬。
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上来，马少军又不傻，当然知道地区里个别同志现在提的这个要求确实是非常的不妥当，但没办法，既然他能够和张起航提起这件事，就意味着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件事已经成了地区的共识。只是这其中的内情他也不好给张起航解释，只好含糊的说道：“小张，这个事情……怎么说呢，正常来说是不应该的，但出现了一些不好说的特殊情况，所以也请你体谅地区的苦衷……”
“老领导，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其中肯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这才导致了这件事……”
听到张起航这么说，马少军松了一口气：“你能体谅地区的难处就好……”
“地区里有自己的苦衷，我也能够理解地区的选择，但我身为华腾机械制造公司的总经理，我就要为公司的将近两万名职工负责，也请老领导能够理解。”
马少军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张起航竟然还会如此回答自己，一时间愣住了，同时还有满心的不解：你小子傻了么？难不成你不知道领导的支持与员工的支持，到底哪个最重要？
只是，到了嘴边的话，可望着张起航那坚定的眼神，马少军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
地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起航不管，也不在乎，从马少军的办公室离开之后，张起航拿起电话给张德松拨了过去。电话一接通，张德松爽朗的声音就在张起航的耳边响起：“好小子，你可是有段时间没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张起航笑道：“我这是无事不等三宝殿，平日里也不敢麻烦您这尊大神。”
“哦？”听张起航这么说，张德松马上就意识到张起航确实是有事情找自己，痛快的道：“你小子啊……果然！说吧，什么事？”
张起航也没跟张德松客气，说道：“张哥，是这么回事，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咱们国内生产企业的企业目录？最好有这些企业负责人的联系电话。”
张德松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个倒是好说……你什么时候要？”
张起航也不跟张德松客气：“越快越好。”
“那我尽快。”
对于在京城里工作的张德松，这件事真的不难。
说尽快就是尽快，不到两个小时，张德松就将张起航需要的东西发传真了过来。
传真上的内容很详细，不但有企业名称、单位负责人以及联系电话，甚至还有他们现在的产品，只是看到传真上的内容，张起航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尽管他知道这一时期是国内汽车工业最无序、最混乱的一段时间，但通过这份资料，他才知道现阶段的国内汽车工业到底混乱到了什么程度：
截止到今年1月1日，全国共有476家汽车生产企业，其中年产量超过一万辆的企业就有40家；
在这476家汽车生产企业当中，有很多是已经停产的僵尸企业，有超过100家企业的汽车年产量为个位数；
在这份目录中，有汽车生产资质的企业有监狱办的企业、有部队下属的三产单位、有三产单位的三产单位……可谓是花样百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实现不了的。
而在这476家企业当中，生产面包车以及基于面包车的微卡生产企业就有超过60家，这其中的很多企业……应该说是绝大部分企业，张起航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不但是现在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甚至是在20年后也没有听说他们的名字，很明显，这份名单当中的绝绝绝大多数企业都在接下来的国企破产浪潮当中破产了。
张起航关注的重点，就是这份名单当中的面包车以及微卡生产企业，这些，才是张起航计划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