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冷漠的星空不曾垂怜翁法罗斯。你为什么要替它燃烧,甚至…化作死灰?”
他的父亲也劝阻道,语气沉重,面容在记忆残像中显得模糊而悲伤。
“孩子,你选错了敌人。”
“你的诞生本是最宏大的命运,你将解放寰宇,正如长夜尽头的烈阳。”
“可是,你却把自己引入徒劳的陷阱,甚至将自身的意义视作夙敌……”
“这何尝不是巨大的悲哀?”
画面闪烁,类似的场景快速切换,都是不同面貌、但同样带着劝导意味的“亲人”或“友人”在说话。
那些面孔时而清晰时而扭曲,声音重叠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低语。
显然,大量诸如此类的记忆,曾被系统地灌输到白厄的意识当中。
缇宁担忧地看着那些不断涌现又破碎的悲伤残影,翅膀微微收拢,仿佛想为那些痛苦提供庇护。
“他内心的挣扎,还有破壳而出的[毁灭],正在不断涌现。”
缇安也焦急的说:
“如果这些思绪将小世界吞没,后果不堪设想!”
缇宁看向众人,眼神坚定,双手在胸前交握。
“所以,我们要用[百界门]把它们丢到看不见的角落。”
“然后,再跟大家会合。我们所有人,在西风尽头相见。”
闻言,丹恒有些担忧,目光从那些承载着痛苦与挣扎的记忆残像上移开,望向房间之外幽深的庭院,那里的光线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可如果,白厄和铁墓已经彼此牵连、难分你我,那也意味着……”
昔涟接话,声音轻柔却清晰,穿透了周围记忆残像的低语:
“那意味着,他仍在背负这个世界。”
“为了所有人,都能以[救世主]的姿态走到终点。”
缇安点头,飞到颜欢面前,用翅膀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鼓励道:
“所以,你们要继续向前、向下,去往小白面前。”
“嘿嘿,小小欢,这一次,一定要铆足力气大干一场哇!”
在告别缇安与缇宁后,万敌的灵体在一旁显现,沉声提醒:
“逐火的征程,只剩下最后二人。”
赛飞儿的灵体淡然一笑:
“想也知道,她们总是走在最前线啊。”
最终,几人沿着庭院深处一条向下延伸、被发光苔藓微微照亮的小径,来到了巨剑断刃的正下方。
这里空间开阔,上方巨大的剑身残骸如同穹顶般倾斜压来,带来无声的压迫感。
前方高台的祭坛上,放置着一个灵水盆。
盆身由某种温润的玉石雕成,盆内盛满清澈却不见底的液体。
昔涟抬头,目光扫过巨剑的轮廓,淡笑道:
“这座灵水盆,是每一世轮回的终点。”
“看来这片温柔的小世界,也要完成它的使命了呢。”
她转过身,看向列车组三人,发丝在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中轻轻飘动。
“启程前,再回头好好道个别如何?”
三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都没什么意见。
见此,昔涟才缓步来到灵水盆前,微微俯身,双手轻轻搭在盆沿,虔诚的说。
“再见啦,理想乡。”
“包裹住三千万世的[愿望]和[绝望]……”
“沉入温柔的[记忆],明天见。”
随后,她让开身位,让颜欢将背负的晶体沉入灵水盆里。
晶体接触水面的瞬间,没有溅起水花,而是如同融入般缓缓下沉,光芒透过液体柔和地扩散开来。
“从今以后,世界不再需要神谕许诺的明天。”
“而白厄一直以来都没能找到的,属于自己的心愿……”
“现在,也有人踩到它的影子啦。”
灵水盆泛起阵阵涟漪,随后一个小小的、完全透明的身影从盆中心缓缓升起,轮廓逐渐清晰,最终变成一个赤着脚、穿着简单布衣的小男孩。
他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周围,脸上露出纯真的欢喜,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向更深处的黑暗跑去。
颜欢仔细打量小男孩的外型,似乎和[记忆]里小时候的白厄一模一样,连跑动的姿态都分毫不差。
“那是[空白的愿望],我们跟上去吧。”昔涟提醒。
几人缓缓跟上。
……
光线在这里变得极其微弱,只有远处一点不知来源的微光。
那里矗立着一尊古朴的岩石雕像,刻画着白厄被一束微光贯穿胸膛、却仍昂首挺立的身姿。
雕像表面布满风化的痕迹,却依然能感受到那股不屈的意志。
小男孩停在雕像前,仰着小脑袋,发出惊呼。
“好高大,好威风!和神谕牌上的[英雄]…好像!”
而此时,来古士已经先一步抵达了这里,机械身躯静立在雕像旁,像另一尊冰冷的雕塑。
他淡淡的对小男孩说话,声音平稳无波。
“因为,他正是[英雄]的化身。”
小男孩疑惑的看向他,歪了歪头。
“嗯?你是谁?”
来古士淡笑道:
“看来,你已经归于[空白]了。”
“但对我而言,这是第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世界尽头与你重逢。”
他回头看了眼来路,那里依然一片昏暗。
“他们已在路上了。”
“若是与我相遇,场面想必会无法控制吧?”
小男孩一脸懵逼,眨巴着眼睛。
“三千…什么?[他们]又是谁?”
“别在意,孩子。”来古士双手怀抱,淡淡的望着那座雕像,仿佛在欣赏一件作品。
“继续瞻仰吧,在他身上,你看见了什么?”
“唔……”小男孩望着雕像,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衣角。
“虽然乍一看只是座雕像,但是……”
“好奇怪,他好像有体温。很…温暖?”
来古士微微点头,金属头颅发出细微的转动声。
“不妨也用上听觉?”
闻言,小男孩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静静感受。
“嗯…我听见……”
“他身上,有许多裂缝…在发出…像是有人在呻吟的声音,好可怕。”
“他不会…快要碎掉了吧?”
来古士淡然,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很遗憾,孩子。”
“这个男人,宁愿支离破碎,也不肯倒下。”
“你可以把我视作一名…雕塑师。”
“我穷尽一生,只完成了两件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