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姓赵？”曲莫影停下了脚步，侧目看过去。
“小的知道赵小姐，也知道赵公子。”中年掌柜陪着笑脸道。
“看在你知道我姓赵的份上，我倒是要听听你说什么，不过如果你不说真话，那还是不要说了，我虽然回京没多久，但这个帐本，却也能查实。”曲莫影冷笑中，缓缓回身，重新坐了下来。
“赵小姐，您放心，小的一定说的明白。”中年掌柜连连点头。
“说说，你之前是不是跟于氏有什么交易，让于氏对你这么看重?”雨冬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就是于夫人觉得小的为人忠心……”中年掌柜结结巴巴的道，眼珠子又在乱转。
曲莫影蓦的站了起来，起身就往外走。
“来人，把他送到曲府，给曲四小姐。”雨冬大声的对外面吆喝了一声。
从外面过来两个粗使的婆子，看这样子就要把人带走。
“赵小姐，赵小姐等一下，小的说，小的说还不行吗！”中年掌柜急的大叫起来。
曲莫影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挥了挥手，淡淡的道：“说！”
两个粗使婆子停下了脚步，目光却依旧恶狠狠的盯在中年掌柜的身上，看这样子只要说的稍不如意，就会直接动手。
中年掌柜的不知道这位赵小姐的性子这么果断，哪里还敢胡说，跪着转了一个身子，急忙道：“小的当年帮于夫人做过事情，于夫人才会这么器重我的。”
“什么事？”曲莫影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了出来。
“当初的曲二夫人早产……是……是于夫人派人去惊到的，小的找了几个当初相识的无赖去庵堂，不小心撞到曲二夫人面前，才……才……”中年掌柜的结结巴巴的道，脸色惨白一片。
早产加难产，才是娘亲早逝的原因？但早产也不一定会是难产，于氏怎么就能确定娘亲一定会难产呢？
手用力的握成拳头，任掌心被指尖扎疼。
之前她早就有怀疑，娘亲被逼着出府，更象是于氏精心图谋的第一步，所以，这是第二步了？
“说清楚！”帷纱后的声音越发的淡冷起来。
中年掌柜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时候也不敢再隐瞒，把当初的事情全盘托出。
于氏入府的时候就有了身孕，因为她的身份也算是官家小姐，曲志震一定要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太夫人反对无效之后，于氏入了曲府。
在她入曲府几个月之后，越氏也有了身孕，而后于氏早产，怪责越氏故意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之后越氏被逼着离开曲府，到庵堂养胎一段时间，于氏就安排了这个人找人去庵堂惊吓越氏，不想让越氏生下嫡子。
不用府里的人，也是怕太夫人和曲志震知道。
越氏身边护着的人也不少，前几次都没真的冲撞到越氏，而离着越氏生下孩子的时间越来越近，于氏当时就急了，又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中年掌柜的把越氏撞的早产，而这一次，越氏终究被冲撞了。
虽然越氏身边的人反应快，立时就把越氏护住，也不算是真的撞到越氏，但越氏受了惊吓，当天晚上就早产了。
“你有什么证据？”听中年掌柜说完，曲莫影全身冰凉，这一切，果然都是于氏造成的，于氏百死难辞其疚。
“小的……小的当时找的人，还是小的以前混的时候的兄弟，现在……现在还在京城里，如果赵小姐不信，可以去找他们证明。”中年掌柜急切的道。
话已经说了开头，当然不能再瞒下去了。
曲莫影用力的平了平呼吸：“你手里还有一些什么东西，让曲二公子来找你？”
“是……是一些于夫人留在小的这里的银票，让小的收着，说……说……”中年掌柜的又开始冒汗了。
“说什么？”雨冬厉声喝斥道。
“说……说以后都给曲三小姐的，以后给曲三小姐当嫁妆用的。”中年掌柜一哆嗦，又结巴了起来。
“为什么不给曲二公子，却要留给曲三小姐？”曲莫影道。
“这……这一部分的银票……现在并不在小的手中……要……要等着曲三小姐自己去讨要……”中年掌柜结巴着嘴，越说越慌。
“在哪里？”曲莫影冷声问道。
“这……这……”中年掌柜的说不下去了，眼神游疑。
“不说清楚送你去曲府，就凭着你之前冲撞了曲四小姐的生母，害得越夫人难产而死，你就是一个死罪。”雨冬冷冷的斥道。
这话说的中年掌柜的一哆嗦，这才惊觉自己之前说的话，已经不是证实冲撞的事情，而是害死了那位曲二夫人的事情，一时间全身冰凉。
方才说的时候，他倒也没觉得是多大的罪，这时候细想起来，一身的冷汗。
这罪都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
眼下在曲府，于夫人可是失了势的，听说还被关了起来，可能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外人，要被关死在里面了。
“有……有一个帐本，放在……放在小的床下面……”中年掌柜现在只求能脱身，开了头的话已经没有再挽回的可能性了。
“在你的哪一个家里？”雨冬追问道。
“在……在小的媳妇的家里，就……就最早的那个家，小的睡的床下有……有一个帐本……是……是银票的去向……”中年掌柜白着一张脸，惶然的看着曲莫影，突然之间磕起头来：“求赵小姐看在小的实话实说的份上，放了小的，那些事情都是于夫人让小的做的，小的也是没办法。”
“你不是……于氏救的吗？听说于氏救了你一命之后，你一直感谢于氏，现在怎么把她供出来了？”
曲莫影冷冷的道。
“赵小姐，小的是对于夫人忠心耿耿，但现在小的也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小的真的出了事情，那小的一家子可怎么办？于夫人是官家夫人，又生了三小姐，马上就要成为景王庶妃了，有景王在，于夫人不会有事，但小的有事啊，请赵小姐放过小的吧！”
中年掌柜这时候特别伶俐，特别的清醒，一边磕头一边道。
头撞在屋内的板砖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听着很渗人。
曲莫影抿了抿嘴，唇角一丝冷笑，“你既然知道上有老，下有小的，那你可想过越夫人有什么错？她生下的女儿早早的就失了母亲，又有什么错？”
这一刻，眸底一片寒霜，笑意带着几分尖刻的戾气。
娘亲更无辜，因为于氏想要曲二夫人的身份，就找人暗算了娘亲，让才生下的自己那么小的没了娘亲，之后于氏更是害的自己眼瞎，又和曲志震一起冷血的把那么小的自己，远远的扔到了庄子里。
一次次的陷害，一次次的要自己的性命，都只为了于氏的私欲，而现在她的狗腿子却来哭求自己看在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过他，可能吗？
早在她再一次清醒过来，在她从曲秋燕的火下清醒过来之后，她就一直在猜测这种可能，所有人都在说越氏的事情是个意外，谁也不愿意这个样子，连太夫人也一再的跟她说起此事，只说当时谁也没想到！
可是真的没想到吗？
娘亲出事，最得利的就是于氏，于氏生下的一双儿女成了曲府最大的赢家，而后幼小的自己又出事，然后被赶走，整个曲府成了于氏的天下，京城的人只知道侍郎曲志震有一儿一女一对双胞胎，又有谁会想起，那个无才无貌，又有眼疾的曲四小姐，也是曲侍郎的女儿。
而且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嫡女。
至于江南嫁过来的越氏，就更是无人再想起，这个才嫁到京城没多久，认识的人不多，往日里清雅的娴静女子，在难产之后更是连性命都没有保住，而她生下的女儿又没有多少存在感。
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说明娘亲的事情跟于氏有关，可偏偏于氏看起来很无辜，似乎跟这些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不是一点都无迹可寻吧！只是因为生下了曲明诚和曲秋燕一对“好”儿女！
街道上的人很繁华，曲莫影就站在街道口，静静的站了有一会了。
两个丫环也安静的站在曲莫影的身后，知道这个时候小姐的心里恐怕很不好受，但看小姐挺的笔直的纤瘦身影就知道，任谁知道当年自己的生母果然是被人害死的，都平静不下来，既便是小姐也一样。
好半响，曲莫影才哑声道：“走吧！”
“小姐……”雨冬担心不已，上前两步看了看曲莫影，虽然看不清楚小姐的脸色，但是从她的声音中还是能听出几分的，“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前面的茶馆休息一下，喝一杯茶？”
雨冬伸手指着左前方的一个茶馆道。
“不用，去那边吧！”曲莫影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看向前面的一处书肆，那一处书肆人来往的不多，看着有几分宁静，而且最主要这书肆看着有几分眼熟，她眼下莫名的想去那家书肆坐坐，静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