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要抱怨了，一年到头，也就这一餐，我可以忍受的。”
方母安抚方倩，“再说了，一大家子的人聚一回也不容易，我多付出也没啥。你外婆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哪天没了，我也就没这个负担了。”
方倩没再说什么，心知方母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做这些。
哪天老太太没了，他们就不会再回来受气了。
三人步行十五分钟，就到达方母的娘家。
“哟？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一堆人坐在沙发上嗑瓜子聊天，看到三人进屋，抱怨道，“都快十点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上午餐。”
方倩来气了，“你们这么多人坐着干等，不会动手去厨房做菜吗？凭什么你们坐着嗑瓜子吃零食，我妈要去厨房做饭？”
“每年都是她做的啊。”
大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今年等她做，有什么不对吗？”
方倩被气笑了，“你们也说每年都是我妈做的饭菜，今年她还就不做了，也该轮到你们做了。”
“方倩，不要这样。我这就去做。”
方母要往厨房走，被方倩拽住了，“妈，别去。我倒要看看大家都不做，这顿饭怎么吃。”
“方倩，你这丫头太坏心眼了。”
大舅妈开口道，“你妈说你交了条件好的男朋友，也不用在我们面前耍大牌吧？幸亏没有将你介绍给我的侄子，不然他要被你欺负了。”
方倩一脸嘲讽地看着大舅妈，“你们家的人，我还看不上。谁知道你侄子是不是长得歪瓜裂枣的？我不傻，肯定要拒绝你安排的相亲。”
“你……”
大舅妈气到了，“死丫头，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你们有家教？”
方倩嗤笑，“我爸妈好歹是长辈，你看看你们的孩子哪个有家教了？连打声招呼都不会。”
“方倩，算了，别说了。大过年的，大家好好吃顿饭。”
方母不想和大家伙儿撕破脸，方倩忍不下这口气，“妈，咱们向外婆拜个年就走。”
老太太坐在沙发一角，从头到尾一声没吭。也许她已经习惯这种场面。
方倩拉着方母上前，向老太太拜年，“外婆，我们一家三口来向你拜年了。我们带了礼盒来，你收着，别给人拿走了。”
方父全程没吱声，只是递上礼盒。
这些年他只能心疼方母辛苦，不想让她难做，才没有开口教训这些所谓的家人。
今年总算是硬气了一回。他当然是支持方倩的。
老太太点点头，“今天我也没定菜，不用在我这里聚餐了。”
“妈，你没定菜，怎么不早说？”
大舅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没饭吃，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干坐这么久。”
“但凡你们谁进厨房看一眼，都会发现厨房没菜。”
老太太摇了摇头，“今天等你们来，是有些话在当着你们的面说个清楚。”
她一直没说，也是想等方倩一家三口到了，大家打个照面，也算是聚齐了。
她看着大家伙儿，“这栋老房子我前几年就卖了，这些年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等我过世后，也没留下财产。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不想你们为了这一点财产争破头，我都提前用了。我和买主签了合同，等我过世后，他就收走这栋房子推了重盖。
你们放心，墓地我已经买好了，不用你们出钱，清明你们愿意来给我扫墓就来，不愿意来就算了。”
“什么？你把房子卖了，还把钱用了？”
几兄妹叫出声，冲着老太太发火，“妈，你卖房产，凭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产权证是我的名字，我有权利作主。”
老太太冷哼，“我要是告诉你们，我还能卖得了房子？没卖房子，你们以为这些年，我靠什么度日？”
她摘下手中戴了几十年的银镯，套到方母的手腕上，“我生了五个孩子，只有你心地好。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了，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这个镯子不值钱，就是给你留个纪念了。
我若过世了，丧事大概也只有你会给我办了。不用花太多钱，将我火化了，葬在我买好的墓地就行。”
“妈，你别这么说。我从没怪过你。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幸福。”
方母难过得很，“你不要想太多了，能活一天是一天。”
“走走走，真的是晦气。”
一众人陆续起身，拖家带口的离开了。他们没想到今天过来不只是没大餐吃，还得知老太太死后不会留下任何财产。
没有人安抚老太太的情绪，甚至没有人过问老太太的身体状况。
他们就像是陌生人一样的冷漠，根本没把眼前的老太太当成最亲的人看待。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一旦从老太太手里得不到想要的，她就失去了被剥削的价值。
他们制造一地的垃圾，却没人愿意留下打扫。
方母看不过眼，动手整理卫生。
方倩和方父也帮着整理，毕竟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不合适让她打扫。
方母收拾完，对老太太说道，“妈，我简单做些饭菜，陪你吃过午餐，我们再回去。”
“好。”
老太太点头，“冰箱里有啥做啥吧。”
方母进厨房去做午餐，方倩和方父则坐在沙发上陪着老太太。
“方倩，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老太太看着方倩，“几个子女中，你妈的心地最好，也最懂事。年轻时是我看不清，现在上了年纪反而看得越来越透了。”
这些年，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脑子反而变得清晰起来，开始反省自己的所做所为。
子女多，总有人得宠，有人不得宠。但偏偏不得宠的，是对她最好的。
“外婆，你现在能看到我妈的好就行。”
方倩一直替方母不值，听到老太太的这番话，心里的气顿时消了许多。
老太太啥也没给其他人留下，反而给了方母一个银镯。虽说不值钱，但却是对方母的一种肯定。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体现出方母这些年任劳任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