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懂事以来，从来没有睡得这么久过，也没有睡得这么沉过。
也许是昨晚多少喝了一点酒。
也许是睡的床比自己家里的那个硬板床舒适百倍。
也许是因为被人抱在怀里？
李菲睁开眼睛迷糊了一下就看向窗外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下依然投射进来的阳光。
时间应该不早了。
李菲从枕着的手臂上离开，坐起来后淡漠的看了一眼身上的浴衣。
虽然因为睡觉浴衣宽松得露出不少肌肤，但是还在正常范围内。
而一晚上没有碰自己的男孩……她也不觉的会是那种低贱得只会过手瘾的变态。
但是，天已经亮了。
李菲揉揉眼睛没有理会床上睁开眼睛看着她的大男孩。
她起身下床就穿上拖鞋准备离开。
毕竟，“晚上”已经过了。
这时，早就醒过来的男孩苦着脸揉了揉被压得发麻的手臂，一边坐起来靠到床头上一边开口道：
“没什么表示的吗？你看我手被你睡了一晚上多可怜，说不定会报废的！”
走出两步的李菲停下脚步，顿了顿后头也不回的回道：
“再见，晚礼服和鞋子我先穿一下，回学校我换上校服后拿回家给你清理好之后还给你。”
男孩靠着床头柜笑了笑道：
“不想要就扔了吧。”
李菲点点头就抬脚要走，但是后面又传来男孩的声音：
“倒是你不用先急着去学校。”
李菲没有理会，直接往浴室走去——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浴室旁边了。
男孩见少女根本没有打算和自己多说的样子也是勾勾嘴角披散着宽大的浴袍下床跟了过去。
李菲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她皱着眉头就抱着浴室外的衣服进了浴室并且快速关上浴室门反锁好。
男孩嗤笑一声在路过的酒柜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醒酒酒，端着酒杯他来到浴室门外笑嘻嘻的道：
“同学，我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听吗？”
浴室里传来并不大的声音，声音中透露出冷漠：
“你那三万块不用我还，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男孩收起笑脸语调莫名的道：
“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可比三万多多了哟~”
虽然男孩觉得自己说得够吸引人了，但是浴室里并没有任何要理他的回音。
男孩无趣的撇撇嘴只得接着说下去：
“就你这臭脾气，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呢~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你不打算听，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哟~你现在不用去学校，最好去一趟医院。”
浴室内传来回声：
“那个人喝醉被人揍了？还是喝醉被车撞了？”
男孩笑了笑声音诡异的道：
“nonono，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个好消息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哦，应该是你说的那个生你不养你的人……他死了。”
瞬间浴室内外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内才传来一声：
“哦。”
男孩挑挑眉毛接着道：
“还有其他好消息哟~昨晚你睡太熟，那个人死亡后我没忍心打扰你睡觉，所以就安排了我朋友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首先，恭喜你，他不是自杀这种倒胃口的情况，他是被杀的。
而且，我朋友不小心打开你家房门进去后，还发现你们那个没有我家厕所大的家里的茶几上放着12份保险单，金额大小从几千到几十万都有。
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个好消息。恭喜你，你成千万富翁了。”
男孩没有听到浴室里传来回答声，歪着脑袋喝了一口端着的酒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
“还有第三个好消息哟~你的那个离开了这么年的妈妈正好来了这个城市说是要找自己的女儿，而且那个人的后事现在正是她在操办，你现在去的话正好可以上演一出母女亲情的戏码。
哇~你看！这一些消息多好~
你没有了那个让你讨厌这么多年的人，多了一个亏欠你这么多年的妈妈，还有了上千万的家资，以后再也不用过苦日子。
可惜，你说那个人昨天早点死多好？这样你昨天就不用出卖自己了~
唔……而且要不是我还算是个好人，昨晚你可就陷入深渊了。”
摇晃着酒杯的男孩笑眯眯的喃喃自语着。
“咣”的一声是浴室门被打开并被摔在墙上。
“啪”的一声是女孩一耳光摔在男孩的脸上。
换上大红色的艳丽的漂亮的喜庆的晚礼服的少女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与冷漠。
“草你玛！”
少女丢下这一句踱着高跟鞋就迅速离开了。
男孩摸了摸被扇的左脸笑眯眯的在后面补道：
“你这人性格真的恶劣！我又没对你做坏事！我就如实的告诉你一些消息而已！而且这些消息我还是让我朋友帮忙打听的！你不谢就……算了，你还是别谢了。
对了~我妈不喜欢女人！喂！你手流血了！不用重新止血包扎一下吗？喂！别走呀！我还有好消息没有告诉你呢！”
男孩看着“嘭”的摔上房门离开的大红色身影发了会儿呆，一会儿后男孩摸摸脸颊喃喃自语道：
“我看样子真是个变态。被骂妈了，被打了，怎么感觉更喜欢她了呢？
她到底是记不记得我们小学一起同班了六年？虽说初中我跳级去了别的学校，可我变化应该不大呀？
啧……我说了那些话后，看样子和她也没有机会和好了，也正好断了念头吧。对我好，也是对她好……”
……
李菲最终还是没有去医院，她不想见那个人。
……或者说，不敢……
她一手提着高跟鞋，光着脚在还没有被太阳晒烫的地面走着。
虽然被清洁工打扫过但是依然多少还是有大小杂物，硌得她双脚生疼。
她身上没有带手机，没有带钱包，只有一个平时用来扎头发的发圈套起来的门钥匙。
除此之外……也许把这一身高档的晚礼服和高跟鞋卖掉能值不少钱。
少女路过一个公交车站，顺手把高跟鞋扔进了公交车站旁边的垃圾桶里。
一步一步……冷漠的脸上看不出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即使右手的伤口阵阵发痛。
太阳从东升，到头顶。
苍白的脸和皮肤，还滴答着嫣红鲜血的右手和一身大红的衣服……
像是鬼故事里的女鬼一样。
女孩那没有生气的脸庞和空洞的眸子换来的是不少路人好奇的眼光和手里举起的手机，当然还有拍照的快门声。
用左手手腕上挂着的钥匙打开没有厕所大的房间的房门后，少女在门口顿了顿才抬起光脚走了进去。
关上房门后，少女蹲下身来把旁边又散乱的大大小小的老旧的不老旧的鞋子一双一双放好。
自己的放在一边，那个人的放在……
少女拿着一双已经有点破口的男士皮鞋用手扒拉了一下翘起来的破口，确定还勉强能穿的时候就把它放到了另外一边。
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大大小小的鞋子，少女就穿上旧了的居家拖鞋走了进去。
路过客厅时，她看了一眼客厅。客厅平时关上的用来隔挡出一个小空间的窗帘是打开的，打开的窗帘后面只有一个单人钢丝行军床。
床上的床具极为少见的整整齐齐。不是她整理的，她很多年没有给那个人整理过床铺了，而那个人平日里也都不会整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好几叠用文件袋分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文件。
少女看了一眼只够三人坐或者一人躺的老旧沙发，上面也没有平日里会存在的空酒瓶子或者脏衣服，她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进了自己卧室。
今天的家里意外的很整洁。
回到卧室后，少女缓慢的脱掉大红的晚礼服换上在家里常穿的宽大短袖和宽大的松紧短裤。
之后她来到了厨房打开洗菜池的水龙头把手上的血迹清洗了一下，已经止血了。
少女翻了翻碗柜里藏起来的半瓶酒，面无表情的倒了一些在伤口上。
洗菜池旁边放着前天2块钱买的没有吃完已经枯萎掉的空心菜。
旁边还有用泡菜水泡着的空心菜菜干。
少女愣愣的看得出了神。
一束阳光从窗外不知道谁家的窗户反射了进来，闪花了少女的眼。
少女皱着眉头偏偏脑袋看了过去。
那里有一件晾干的男士衬衣在衣架上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