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真是姜凝两辈子吃过最尴尬的一顿饭。
三个人都只是低头夹菜，没有人想要说话，气氛死一般的寂静。旁边两个成年人不时给她的碗里夹菜，她装菜的碗都要堆起一个尖尖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本来还自得自己在清华参加夏令营时打听消息的速度和能力，可姜还是老的辣，姜希琴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距离霍望找到姜记才过了多久？他们居然已经做出了亲子鉴定，到认亲这一步了？
姜希琴在家时说得含糊，只对姜凝说：“别忘了我们约好今晚要和霍教授一起吃饭的，穿得好看一点。”
姜凝当时就忍不住猜，这两人是不是已经挑开来讲了？毕竟她清楚自己的妈妈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而且上次辩论赛她都和霍望一起去看了，这也是说明他们俩私底下肯定是有联系的。
但即使姜凝猜到这两人已经挑明了，在包间坐下看到霍望递过来的那份亲子鉴定后她还是惊讶得合不拢嘴，眼神里全是讶异。
“姜姜...”姜希琴欲言又止，她其实在家打过很多腹稿，预设过很多次今天要怎么和姜凝说，可是当亲眼看到女儿面上的吃惊时，她还是语塞了。
姜希琴下意识给霍望使眼色，自己种下的因果自己解！
霍望向来的周全与冷静在见到姜凝的表情时同样丢掉一干二净，解释起来都有些语无伦次：“姜姜，因为在西北时的那次爆炸，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所以不能第一时间来找你们母女两个。但是...你确实是我的女儿。”
姜凝当然不是在震惊于自己和霍望的关系，这份吃惊早在几个月前看到清华大学那篇推送上霍望的照片就已经发生了，她是在震惊怎么这两人快到连亲子鉴定都做了？
以前看偶像剧里那种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唰一声拿出一份亲子鉴定的情景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听到霍望的话后，姜凝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不能当着姜希琴的面说自己早知道了吧。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呃，您这些年做研究辛苦了。”
姜凝这句话后氛围便变得冷场起来，她觉得这场合三个人都不说话好像不太好，可她也确实也不再想聊这件事。
就像谢愈知和她说的，现在这件事发展到这已经不再需要她多想了，她没必要自己背负责任为这件事而烦恼。姜凝不知道姜希琴现在对霍望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霍望对她们二人是什么态度，认亲了，然后呢？
退一步而言，即使霍望的态度是希望看到她态度的软化，想要享有一段“正常的”家庭关系，姜凝也自觉做不到。
他是一位好的研究员，是一位好的教授，是值得敬佩的人。但不代表他是一位好的丈夫，一位好的父亲。让她从亲人的角度没有芥蒂地接受霍望，起码现在她还不能做到。
忽然，姜凝灵机一动，想到了要说什么可以不至于三个人在这里面面相觑，她说道：“霍教授，我今天做到一道不太懂的物理题，现在您有空的话可以帮我看看吗？”
霍望也没有料到事态居然是这样发展，有点楞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给我复述一下题目吧？”
说着，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支按动黑笔和两张叠好的空白草稿纸。他们搞研究的，基本都习惯随身带纸笔，有时灵感一闪而过就要赶紧记下来，不然等回到办公室可能想破脑袋都想不起刚刚的东西了。
姜凝摆摆手，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刚好我出门前拍了下来，霍教授可以直接看原题。”
这道题她今天研究了十五分钟都没有头绪，即使看了答案也没有看懂为什么要从那个角度入手，所以出门前便把题目拍给了谢愈知。
姜凝看到谢愈知已经回了信息，草稿纸上写得满满当当，还有好几段六十秒的长语音。
好的，看来男神已经在百忙之中抽空给他解决了这道题了。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只能当作没看见谢愈知的解答，拿题目问霍望。反正她问霍望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答案，只是想缓解尴尬而已。
霍望也眼尖，一眼就看到姜凝是从微信聊天打开的图片，而且看到了是和谢愈知的聊天。
怎么又是这小子？他物理难道很好吗？能有自己好吗？呵！他来讲这道题自然会比这小子讲得好得多。
想到这，霍望看题目又认真了几分，他回忆了一下暑假备课时看到的高考考纲还有姜凝的大概水平，用了一个最常见也最简单的方法给她解答这道题。
姜凝虽然一开始只是想缓和气氛，但是听着听着也沉浸到题目中，又对其中解答的步骤提出了疑惑，还有为什么标准答案要从那个角度切入。
姜希琴在旁边听得昏昏沉沉的，这都是什么？不是带女儿来见见她血缘上的父亲的吗？怎么像是来开家长会或者说请老师吃饭一样？
直到服务员上菜姜凝和霍望才停止了关于题目的讨论，然后姜凝把桌上的草稿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兜里，今晚回去自己再研究研究。
她面上的表情还很不舍得，怎么今天菜上得这么快呢？大厅不是人很多吗？
她也不想想，老板坐在这包间，人再多当然也会先上他们的菜啊！
但开始吃饭后，三个人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只能埋头吃菜。便来到了开头的尴尬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