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胜楠吸了吸鼻子:“我努力走出来,可是真的太难了。一想到我是不被期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这里就特别痛。”
她说着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我明明没有心脏病,可是想到这些就疼得喘不上气。”
谭柚淡淡道:“这是心病,除了你自己,没人帮得了你。”
江胜楠怔怔道:“我其实都明白,可没真的亲眼见到他们之前,我总是会对他们抱有幻想。如今才知道,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谭柚没说什么,她和江胜楠有些像,但是又不像。谭林和程文慧之所以要二胎,是因为谭柚眼睛不好,他们担心日后谭柚找不到好工作赚不到钱,以后他们的养老也成问题。
阴暗点说,谭柚甚至觉得他们也是想要个男孩儿的,只是没想到谭玥也是个女孩儿。当然,谭柚庆幸谭玥是个女孩儿。
否则江胜楠或许就是曾经的她了。
但是谭林和程文慧也不是不爱她,可他们明显更爱谭玥,这就显出对比来了。他们的父爱母爱,归根到底,太浅薄了。
同样都是他们的孩子,凭什么小的就比大的更受宠?这种不甘心曾经是谭柚特别难以接受的。
如今再回望,谭柚才逐渐明白。自己于谭林和程文慧来说,不仅仅只是女儿的身份,自己更相当于一个小帮手,帮着他们将家庭撑起来。
因为仅仅凭借谭林和程文慧,他们很难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还照顾到家里。那家里的很多事就需要已经七八岁的谭柚做。
谭柚记得五六岁起就要帮忙拌鸡食喂鸡喂鸭,还不到灶台高的时候就要学着做饭,还没去学校就要学着洗衣服。一个孩子还没有享受过童年,就已经要承担起家里的责任,做得不好还要被打骂。
谭林和程文慧并不是那种不打骂孩子的家长,相反,谭林脾气暴躁易怒,谭柚从小没少挨打。
如今回想起来,谭柚不是不委屈的。这些年来,她刻意不去想谭玥出生以前的事,也未尝不是一种逃避心理。
所以啊,在自己有能力以后,她和谭林以及程文慧分开住,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曾经的她无比渴求父母能一碗水端平,可是现在,她终于能释怀。
爱这东西,只有有钱以后才能给。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绝对,但是这绝对适用于谭林和程文慧。
没有拥有过幸福的童年,没有被人这么炙热珍惜地爱着,她内心到底是遗憾的。终其一生,这都是个无法补足的遗憾。
她最起码还有了点儿爱,但是江胜楠却是一丝都没有。也正是因为一丝都没有,所以江胜楠才格外渴求老江两口子的关注。
想到这儿,谭柚就觉得那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真的太可笑了。
江胜利家。
下班回来,看到公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王素梅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她现在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工资不高,但是每天都要站满几个小时,王素梅自然怀念以前不上班的日子。
但是没有了江胜楠这个血包以后,江胜利一个人养不起家,王素梅只能出去上班,别的不说,一个月的伙食费起码要赚回来。
再加上公婆去了疗养院后,王素梅不好跟老江两口子要钱,都是江胜利去要钱。这两人显然将当初谭柚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只以为谭柚不会管他们。
可是王素梅没想到,好日子过了没多久,这两人居然从疗养院回来了?
王素梅放下包进了卧室:“你爸妈怎么回来了?是回来小住几天?”
江胜利没好气:“什么小住?江胜楠把疗养院的费用停了,我只能接他们回来,以后他们就住家里。”
王素梅眼前一黑:“怎么忽然停了?这不是住得好端端的吗?”
她思忖许久:“你说是不是你跟你爸要钱,被她知道了?”
江胜利心烦意乱:“我哪儿知道?死……”
他刚要骂,立刻就捂住了脑袋。回来的路上江胜利也一直在琢磨,无缘无故的突然就将爸妈从疗养院赶了出来,不会是江胜楠做的吧?
毕竟江胜楠对家里有怨气,可是如今他刚骂一句江胜楠,熟悉的头疼立刻涌了上来。如此就将江胜利的侥幸心理掐灭了,他还琢磨着若是江胜楠回来了,他怎么也要给江胜楠一个教训。
可只要他还头疼一天,他都拿捏不了江胜楠。
知道了这个结果,江胜利怄得不行,他,江家的霸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可偏偏,这几年他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一点出格的事都不敢做。
王素梅不管在床上打滚的江胜利,她咬着手指甲:“你说爸妈回来了,她会不会就在N市?咱们要不要见见她?”
江胜利熬过这波发作,汗如雨下地躺在床上:“见她?你和她打电话?”
王素梅瑟缩:“不不不,我不敢。”
江胜利:“你以为我敢?”
没见面都能这么折磨他,真见面了是不是要了他的小命?而且江胜利也心虚,他完全是将谭柚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
也就是老江两口子住到疗养院的第一天他们老实了些,第二个月以后,每每老江的退休金下来,江胜利就雷打不动地去疗养院要钱。
父母住到疗养院,不用他出钱,每月他将老两口的退休金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江胜利觉得这种日子才是生活,相当于有人每月还给他额外发工资。
可江胜利没想到幸福的日子这么短暂,从今天开始,他不仅要养家,还要养着已经退休的爸妈,越想江胜利越是心塞。
客厅里,江妈眼看夫妻俩一回来都往卧室钻,她不由站起身想要去做饭,却被老江拦了下来:“不许去,让儿媳妇做。”
江妈犹豫:“可以吗?”
老江:“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拿了我们的退休金,难不成还要我们给他做饭服侍他们?这个口子不能开,否则以后都是你做饭。”
“咱们之前在疗养院,可是什么都不用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