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珑垂眸，“她恢复得这样好，我好高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天晚上我究竟做了什么……你知道的，我是那么疼豆豆……我怎么会拿她的安危开玩笑？我也不知是怎么鬼迷了心窍……”
甘美琳安慰她，“你也不要太自责。她如今没事，生活恢复了正常，也不用太挂心了……”
张玲珑看着她，“下个月我出狱，你会来接我吗？”
甘美琳欣喜道，“一定来，哪一天？”
张玲珑说了日期，又犹豫着说，“不要告诉她，我会郑重到她面前负荆请罪的。”
甘美琳点点头，又说了些家常，就告辞离去了。
她到了Z大附近随意找了一家茶餐厅，就坐了进去发定位给颜菁，等她过来。
颜菁倒也准时，三点半差两分钟到的茶餐厅。两人点了下午茶。
颜菁坐下时眼尖地瞧见甘美琳领口的红痕，笑了开来，“哟，恨嫁女终于找到真命天子了？”
甘美琳啐她，“哪儿有？！缘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颜菁用手抚了抚脖子，朝她笑，“掩饰什么？不知道人家早就出卖你了？”
甘美琳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捂住领口，脸红到脖子下面，“你……你瞎看什么！”
颜菁说，“我不瞎看，难道它就不存在吗？”她俯过身，放低了声音，“说说看，是成功人士还是小鲜肉富二代？”
甘美琳脸色不太好，“真没有，你不要瞎猜。”
颜菁有些遗憾，“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今天怎么有空来香港？不要上班了？”
甘美琳这才说起正事，“我失业了……见你们都在香港发展，我也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
“仍是审计行业？”颜菁问道。
甘美琳点头，“这个行业熟，做起来顺手。”
颜菁略一思忖，“你知道的，我原来在的顾氏审计已经关门，怕是没什么资源可借。但审计财会向来不分家，一般的财务会计职位你嫌不嫌弃啊？”
甘美琳摇头，“不嫌弃不嫌弃，只要能有份工作，我都可以。”
颜菁想起章振瀚多次向她提出洛绮文化很缺财务主管，便道，“我回去问问看，有合适的推荐给你，也帮你推荐一下。”
甘美琳笑开，“好的，先谢谢啦！小豆豆怎么样？她之前都不理我这个干妈，我伤心到现在呢……”
“她有好一点了……现在，主要是他……跟我们住一起。豆豆只要有爹地妈咪同时出现，就会表现出比较高兴……”颜菁实话实说。
甘美琳脸上有惊喜的神色，“你说，你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
颜菁点头，本想告诉她已经去申请结婚的事，又想到还没有得到登记处的通知，便没提及，只说道，“主要也是为了豆豆，想让她早些恢复正常，能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沟通交流……”
甘美琳一手按着衣领，压低了声音靠近她，“那你们呢？是不是像以前一样……？”
颜菁满脸都是坦然，“他昨天才住过来……我们没有那个……”
“有关你和他之间的故事，你都想起来了吗？还是他都告诉你了？”甘美琳那日开庭并没有出席，但断断续续听报道，知道个大概。
颜菁想了想才说，“这两天他有说过一些，但我还没有完全想起来……”
“他说了一些啊？那我猜，他肯定都是挑好的说！”甘美琳有些不满。
“可能是吧……他也才恢复行走没几天……我们得慢慢来。”颜菁无所谓地说。
“菁菁，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爱他吗？”甘美琳认真地问。
颜菁依旧是实话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是个记忆不完整的人。一个人若是找不到记忆的支撑，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和自我认同。这样的人，爱与不爱，被爱与不被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甘美琳吃了一惊，“你是说，你现在找不到自己的感情在哪里？”
颜菁想了想，点点头，“对，就是你说的，我找不到自已的感情在哪里……不管是他，还是豆豆，亦或者是我的亲生父母和后妈继妹，对不起，可能也包括你……我都觉得是与自己毫无感情联系的个体……没有情感上的牵绊……支撑着我与你们所有人交往的动力，除了责任就是义务……你们说是我的朋友亲人，我下意识就会有朋友亲人相处的责任……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让朋友亲人难过，才……”
甘美琳震惊地握着她的手，“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好像一下子豁达了许多……原来，豁达的同义词是不在乎、无所谓……”
颜菁也拍拍她的手，“对不起，如果我的话让你难过了，我会道歉。但是，我真的觉得，好像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将来也一直会是一个人……对不起，也许我所有的努力和争取、我所有情感的付出和渴求，我所有爱人的能力和向往，都已经在我昏迷之前就用得精疲力竭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平平静静地过日子……那些波澜壮阔、刻骨铭心，已经再也不是我会去仰望和追求的了……”
甘美琳眼角溢出泪水，她知道，她知道这都是一个女人被深刻伤害后心如死灰的表现。一个人不怕没有心，就怕一颗心被烧成了灰。
在她们包厢的门口，林启正抱着豆豆，站成了雕塑……
“可能我的努力和争取、我情感上的付出和渴求，已经在我昏迷之前就用得精疲力竭了……”她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旋，再一次化成利针，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甘美琳吸着鼻子说，“那豆豆，豆豆呢？你以前说过，她是你唯一可以抓住的亲情……有了她，你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颜菁笑笑，“傻姑娘，你哭什么？！豆豆终究会长大……她需要妈咪，我就在她身边；她若不需要，我就放手让她自己走……这有什么难的吗？”
意思就是，她会尽好作为母亲的责任……
林启正往门口走了几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颜菁接起来，语气如常，“你们到了？”
“嗯，在哪个包厢？”
颜菁报了包厢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