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稍微组织一下语言，方道：“诸位应该知道我爷爷的情况，尤其是死巫前辈……”
他又点名，死巫也继续给冷眼，罗南也不在乎：“当初在翡翠之光号上，死巫前辈见过笔记，也给出很中肯的看法，我是很赞同的。”
罗南这么说，死巫更烦了：评价再中肯，特么也是在私密环境中，你精神感应无孔不入，厉害了是吧？
问题是，罗南才不管她情绪怎样，继续道：“我爷爷见了太多那个层次不应该见到的信息，他还不是能力者，长期影响下，便有严重精神分裂症状，现在好转了些，主要还是我给予了一定纾解。这个项目的灵感，也是来源于此。”
万流花指尖划过清爽发梢，提出疑问：“像令祖父这样的人物，很多么？”
“像我爷爷那么倒霉的不多，不过在这处被多重力量扭曲畸变的世界，与我们认识不匹配的信息还是太多了。能力者，尤其是精神测能力者是重灾区；如死巫前辈，还有我这样的‘通灵者’要更严重些……陛下。”
冷不丁被点名，武皇陛下瞥他一眼：“干什么？”
“游老这一年多年来，身体沉疴难去，或与他是‘通灵者’也有很大关系。”
“哦，这个有可能。”
武皇陛下勉为其难做了背书。
这当然不够，罗南又看向血妖：“还有一个更具体的例子，你刚刚说了。”
“啊？”
“就是‘血狱王’，在‘大金三角’突然跳出来的妖魔，撼动全球渊区的那个，就是当年影响我爷爷的罪魁祸首之一。像这样的，雾气迷宫中还有一些，祂们通过各种方式影响现实世界，‘血焰教团’就是典型……其他的作用方式更隐蔽，说不定坑了谁，或被谁有意无意利用了。”
血妖这回不说话了。
罗南仍不满足：“再举个例子，王钰。”
他瞥了眼武皇陛下，又看向死巫：“这哥们儿就是李维利用‘雾气迷宫’高位畸变基因的成果之一。死巫前辈和白毫应该是老朋友了，他这个外孙的特殊之处，不知有否察觉？”
这回死巫没吭声，不知是思考，还是刻意闭口。
罗南还没说完：“前段时间在锡城，蝠上师出事，白毫先生前往医治，我和他聊起过这类事情。其实我是想在前段时间的‘巅峰会议’上，做一些陈述的，可那时‘内外地球’线索很明确，想说的事情很多，很可能会冲淡主题，只好暂时压后……”
血妖最喜欢这种先在“小圈子”里爆出来的猛料，眼睛都要突出来：“什么事情？”
武皇陛下失笑，提醒罗南：“你现在也跑题了。”
血妖就对武皇陛下怒目而视。
罗南就笑，顺手救一下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我尽力控制一下……其实湖城那个‘浑敦教团’，与‘百峰君’相关的那个，最近正搞的‘十三国’，大家应该也都知道，算是我对影响这片时空的‘高位畸变基因’的梳理。”
说到这儿，他又向密契尊主礼貌点头：“也是对密契前辈相关研究的学习和回应，即‘畸变时代’之所以是‘畸变时代’的原因。”
密契尊主轻声叹息：“六月底，罗教授在夏城外海的表述，确实发人深省。”
血妖则嚷嚷：“那‘十三国’是哪十三国？开始还十二来着！”
罗南却是无视血妖的问题，绕开细节：“我当时对白毫先生讲，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超凡力量，都可以从‘十三国’里找到或近或远的联系，就像畸变时代干流上游的十三条支流，大家逐个往上追溯，概莫能外。有这个联系，个体自然会受到吸引……肉身侧好一些，精神侧很可能会看到超出自身能力层次的信息。
“这里大致有几种可能：一是从中得到好处、领悟一些东西，比如公正教团。”罗南视线扫过密契尊主脸上的暗纹，嘴上却是说的另一个，“二是好坏参半，有收益也有代价，比如游老这样‘通灵者’；三是纯粹的坏处，像我爷爷；四是一无所知，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稍顿，罗南又道：“但无论哪一种，其实信息已经沉淀下来，像一个个压缩包，挤占我们的大脑存储空间，直接或间接影响其他资源的流转运作。而且这种情况不只是出现在能力者身上，还有荒野上那些畸变种，包括普通人……”
万流花渐渐明白了罗南的思路：“所以罗教授你是想提供‘解压缩’的方法？”
罗南却摇头：“不只是方法，重点是空间。有些人只是‘压缩包’就把脑子挤满了，根本没有解压的余地，这就需要额外提供一些空间。
“另外就是方向——有些人可以解压缩，但是好不容易在畸变浊流里整合出了自己的一套东西，在时代演变的洪流中得以存身，扭头就让这里面的信息给拽回到‘上游支流’中，成为高位畸变基因和相关力量主导的容器，何苦来由？这种时候，及时脱卸负担，消除惯性也很重要。”
说着，罗南再看死巫，后者阴森空洞的眼神也盯着他。
这氛围下，很多人已经懂了，但正如罗南入会前，万流花就强调的那样，星空俱乐部核心成员别不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都是一流。
密契尊主就沉吟道：“人的信息承载和解读能力都是有限，精神领域别无公共空间，这是罗教授你提出来的，如今已成共识……空间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祭坛蛛网”和“云端生物脑阵列”中来。
可惜罗南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坦诚面向全世界了，笑答道：“轮转调动是最基础的方法，特殊架构的存在，也可以模拟出公共空间。咱们这边，‘灵波网’就很典型。至于‘中央星区’，那边的‘天渊灵网’更是宇宙诞生以来，人与人之间、人与神之间、人与幻想种之间架构集大成者，但太遥远了，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目前我还没有确定这个结构，这也是项目要达成的目标之一……”
这显然是假话，但接下来是真的：“现在需要先达成一个共识，就是对‘高位畸变基因’的源流，即目前梳理为‘十三国’的结论有基本认识，对‘十三国’乃至更广阔的‘中央星区’背景也要有所认知，这是一个广泛的学习和认知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