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倒是可以同时镇住两边，但他正刻意保持着对面的“活性”。
因为他要追踪……也因为尘灰和黑暗里的力量太虚缈也太活泼，那种内蕴的极端高温，还有如刻刀般的锋利感。它与蝠上师已经崩坏大半的形神框架紧密联系，处在某种受抑制的共振状态下。
罗南想追踪可以，一旦放纵那份力量，蝠上师要跟着一起振，基本上就彻底化灰了。
对上这种局面，罗南沉吟片刻。
以前，他会纠结更长时间，现在么，他又打电话：“陛下，我汇报一下最新情况……”
他快速将目前面临的事态描述一番，接下来就问：
能不能切割开啊……咳，他差点儿就说出这句，好险堵在喉咙里，临时换了个更妥帖的说法：“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武皇陛下那边倒是笑起来：“罗南大人，所以你就是在故意找麻烦对吧？”
罗南也不管对面能不能看到，很严肃摇头：“如果没有陛下，我会冒险行事，可现在没有必要啊。我觉得蝠上师这情况，能救还是救一下……这就需要一个极稳妥的方案，我毕竟见识浅薄，没有陛下帮忙，心底着实没底。”
武皇陛下懒得再和他纠结这种事情，冷笑回应：“找我干什么，你手底下不是有人吗？”
罗南真的一愣：“谁？”
“这么快就把旧人给忘掉了？”
“哈？”
“我是说，梅莉的‘焚心刀’，已经脱去窠臼，神游之路上，也算是真正起步。她虽是被你坑了，目前难获自由，可处理这件事，还是可以的。”
武皇陛下说得很清楚了，可罗南还觉得不够，继续请教：“您是说……”
“你今天是不是对付屠格用劲过猛，脑子坏了？这种情况下，直接切断蝠上师两边躯壳的联系，断掉‘冥思神力’的联系与共振。以当前这种程度，单凭神游法门的锋锐，也足够了……你问问梅莉，看她能不能做好。”
所以，章莹莹体内蕴养的“白虹”，也是这么个路数？
罗南很想在这插一句，可终究不敢，只连连点头：“大概明白了，多谢陛下，我这就找哈尔德夫人，商量这事儿。”
“挂了。”
“等等，等等啊！”罗南忙不迭地叫嚷，“陛下，还有一件事。”
“你有完没完了？”武皇陛下说着不耐烦的话，也没有直接挂断的意思。
罗南就笑：“大家多多交流，总好过互猜生隙。”
武皇陛下又一次冷笑：“所以，罗南大人您之前就是这么看我的？”
罗南“咳”了声，忙回归正题：“我的意思是，像‘冥思真神’这种路数，力量太过虚缈跳脱，极不稳定。没了与蝠上师的联系，我感觉有极大可能就此彻底崩坏消散，想追查也不可能……我想啊，如果蝠上师这事儿，不是意外，这样的局面，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那人的考量。”
武皇陛下“嗯”了声：“你这个想法挺靠谱的。”
“谢陛下。”罗南脸皮愈发厚了，先应一声，才又道，“我就想着，要抓住这条线索，就要先将这虚缈的力量具现，陛下您……”
“别找我，我不懂！”武皇陛下答得干脆利落。
鬼才信！
罗南心中腹诽，却是笑呵呵地继续道：“不敢劳烦陛下，其实我这里也有一门技巧，是从天渊帝国那边学来……孽劫世之后的天渊帝国。讲究的就是一个以虚化实，具现化那些虚无缥缈的力量，我这不是想请陛下品鉴？”
武皇陛下似乎真来了点儿兴趣：“是什么手段？”
“嗯，‘食梦人’。”罗南三言两句，将“靖冥机关”的罔轸校官那套手段介绍了一遍。
武皇陛下倒是很快听出了源流：“模仿幻魇之主？”
“也许吧，不太清楚。”
罗南含含糊糊，其实他心里清楚：肯定就是！
而且，罗南准备拿出来的这套手段，不只是“孽劫世”的天渊遗族那边的“食梦人”，也包括“披风”App里面，批量处理梦神孽污染的手段之一的“具象术”。
以当下这局面，用到这边应该没问题。
但罗南以前也没怎么练习过，更不确定使出来之后，会不会对畸变扭曲的“冥思神力”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刺激，心里没底，就找武皇陛下咨询一下。
好吧，罗南现在就把武皇陛下当“搜索引擎”和“人工智能”来用了。
而且，那位还懂得做判断、提建议，且给出很多罗南不知道的高价值信息。
现在想想，之前恐惧回避的做法，实在不妥。
越是像武皇陛下这样拿不准的人和事，越要接触、越要“使用”、越要继续试探，不但方便，而且在一些不算特别关键的事情上，能够观察武皇陛下的态度，是否有所欺瞒。
胡思乱想是没有意义的，早接触早知晓，早吃亏早通透……
说来容易，也是到现在这般能承载后果之时，罗南才真正敢这么搞。
他心思有些飘忽，武皇陛下的回应却很是及时：“虚实转换，‘幻魇之主’是集大成者，‘冥思真神’不如祂，否则也不会早生了十几亿年，依旧在‘立国神明’这档次打转，看着‘幻魇之主’主宰一域。你有这种手段，能确定位格足够的话，大可一试。”
罗南听得呲牙咧嘴，武皇陛下评价“诸天神明”的口气，实在是……
武皇陛下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道：“但这里有一条，‘冥思神力’过于虚缈，它的作用对象也不确定会异化成什么模样，你可以预先用‘思感网’的框架框一下，但不要框死了。我的意思是，先刺激蝠上师，根据他的反应做判断，得一个大概轮廓，再做后续切割。”
罗南皱眉：“这样……”
“这样是对梅莉更大的考验，她乐意如此，但你就要有抗下‘指使手下当场斩杀锡城大执政官’的觉悟。梵城那边盼这事儿已经盼了二十年了，你帮了他们，却别指望沙卡尔和德姆上师会感谢你。”
罗南失笑，随即应道：“明白。”
“那就祝好运，我是说，祝蝠上师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