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故人
陆承言终于放下手中茶杯，垂眸看她。
一张娇俏端丽的容颜哭的梨花带雨，鼻尖哭的红红的，一双泪眼更是可怜，她垂着眼，万般卑微的跪在地上，宛若一只走投无路的蚂蚁，仿佛只求他肯松松手给她一条活路便好。
“夕菱，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陆承言的语气软了几分。
当初一身粉裙，站在皇兄身边，意气风发，眉眼之中满是灵动洒脱之色的林夕菱才应该是真正的她。
“你何时才能从皇兄去世的痛苦中走出来？”
他想，皇兄也不会想看到一直消沉的她。
林夕菱一愣，随即在内心深处不由得发出一声笑。
没有从陆承宁过世的痛苦中走出来的，难道不是他吗？
经历了这小半年的时光，她早已快将那张模糊的脸忘干净了。只有他还一直沉湎在过去那些事中。
他莫非是以为，她是因为没有从失去陆承宁去世的痛苦中走出来所以才做这些事的？
可怜她因爱生妒，为他做的这些事，他却一件都不明白。更可怜的是，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能有，只能默认他这种猜想，只因她还要利用他对她的亏欠不断的容忍她保护她，以此来将宋舒月赶走。
“王爷……”话音未落，泪水汹涌，仿佛真的又想起了陆承宁过世时的那种痛苦，林夕菱的泪水汹涌而出，不断砸落在地上，她越哭越凶，双肩颤抖，整个人几乎快背过气去。
不知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陆承宁。
“夕菱，你别这样。”陆承言这才俯身将她扶起来，让她在旁边坐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要往前看。”
说着往前看，他又何尝不是夜夜梦回那日的场景，夜夜梦魇中惊醒，后悔愧疚难当。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菱从陆承言房间走出，双眼已是红肿酸涩难忍，眼看着欢喜扶着林夕菱离开了院里，青栀隔着窗，低声唾骂了一句。
“真能装。”
宋舒月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青栀不忍打扰她，悄悄吹了灯，在外面软榻上躺了下来。
她才不会像王爷那样冷酷无情，她会一直陪着王妃照顾王妃，王妃赶她都不走。
次日一早，周宁前去看望祖母时，林夕菱正侍奉在病榻前。
她眼眶通红，诚心诚意的跪下来给老太太赔不是，只羞愧的快要晕过去了，老太太又心疼又觉得不是她的错，连忙让她起来了。
“你同我说的又不是假话，何错之有？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宋舒月隐瞒不报。”
“外祖母就别怪姐姐了，姐姐也是一心为王爷，前些日子京城发生的案子，多亏了姐姐帮忙，王爷破案顺利，还被皇上称赞了呢！况且自古以来女子受封官职的少之又少，姐姐这也是给王府争面子了。”
“这也算面子？妇道人家，不老实待在后院整日抛头露面算什么样子？”老夫人闻言，神色又冷了冷。
周宁恰在此时迈进院子。
“祖母同林侧妃说什么呢？孙女儿也想听听。”周宁乖顺的坐在老太太身旁，道，“孙女也十分羡慕四嫂嫂能与四哥哥并肩前行互相扶持，这样的夫妻才般配，依孙女看啊，四哥哥四嫂嫂简直是天生一对，你说是吧，林侧妃？”
“……是，自然是的。”林夕菱神色微变，却还是尽力维持住神色，附和了几句。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你应当称呼夕菱为嫂嫂才是。”
老太太嗔道。
“这怎么能行？”周宁故作讶然，“自古以来嫡庶妻妾位分分明，怎能僭越？就算我想叫嫂嫂，林侧妃如此识礼懂事，自然也是不肯的。”
“宁妹妹说的是，夕菱知道外祖母疼我，但妾就是妾，夕菱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林夕菱垂下眼，看似温顺，实则心里已经将周宁骂了千千万万遍。
晨起，得知宋舒月身子不爽利，孙长湘特让厨房炖了滋补的汤，亲自带人送去了竹院。
宋舒月刚刚起床，梳洗更衣正要叫早饭，孙长湘便带着早饭到了。
“听闻舒月身子不畅快，舅母自作主张让厨房炖了些汤水，舒月不要嫌弃才是。”
“舅母哪里的话，舒月感谢舅母还来不及，今晨我还同青栀说想喝汤呢，舅母便来了，可见舅母与我心意相通。”宋舒月笑道。
“你啊，实在嘴甜。”
孙长湘宛若一个长辈一般，亲自替宋舒月盛好了汤放到面前，趁着宋舒月喝汤的空挡，她不由得四下打量起房间内的摆设来。
“自三妹妹过世之后，我便很少来这竹院了，如今瞧着这屋子还同当年一样。”孙长湘一笑，“也就是你了，旁的人，承言是断不会让她住进这间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