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过年好！”
“大舅、大妗子过年好！”
“大姐、大哥过年好！”
远远的，华玲玲他们就看到王红英的院门口坐了个人在那儿等着，然后门口的人好像冲着里头吆喝了一句，哗啦啦就出来好几个人，到了以后，朝书虞立马甜甜的问候了一个遍。
大家相互拜过年、送过红包以后，便进了屋子，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开始喝茶，聊天。
今年，华家宝的态度也没了往日那样的威严，脸上见了笑模样。
尤其是季招娣，不但主动过来了，脸上的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对华红红一家除外。
看样子，华红红去年没少去华家宝家闹腾。
华玲玲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大概是有人能跟她同病相怜了吧。
男人之间的话题，华玲玲没有竖起耳朵去听，不在乎还是昨天的那一些。
女人之间的话题，都是孩子与家庭，如今又多了做买卖这一项，多数都是季招娣说，华玲玲应和两声，因为她也不太懂，华玲玲就是照着朝明岳给她打好的底子照着做罢了，而季招娣一切都是自己摸索着做起来的。
王红英还能笑眯眯的听着，哪怕她听不懂，可她是眼看着自己大儿媳妇的辛苦，以及挣到钱后家里的变化，所以，听不懂她也听得很开心。
只有华红红，听得心烦不说，想插嘴还插不上，要不是她心有所求，早就气的摔盘子摔碗了。
嗯，这个摔不是真的往地上摔，是指重重的往桌子上磕。
“去年我卖过包子，卖过水饺，也炸过油条，最后还是卖起了菜煎饼，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怎么想的，细粮不吃，竟然净吃粗粮，咱们小时候哪有这种福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啊？那菜……”
“是啊，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小孩子一个个的吃饭都挑食，饭菜还得换着花样儿做，肉他们都不爱吃！”
华玲玲随口吐槽道，她没发现，旁边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的朝书虞，正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聊着，聊着，到了做饭时间，季招娣便跟华玲玲一边儿聊着天一边儿做饭，华红红也在为午饭忙碌着，却还是插不上话，正在跟华家宝、朝明岳聊天的汪大林皱眉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又跟二人继续聊着。
而另一边儿的汪守礼和汪守信，看着被大妗子和小姨孤立的妈妈，眼神里只有埋怨与愤恨，他们不想看到亲妈觍着脸都没人搭理的样子，更不愿意帮着别人看孩子，兄弟俩便出去走走，打算等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却不料，在场的另外一个男孩子华鹏程追了出来。
“大哥、二哥，你们去哪儿啊？带我一起！”
华小芳跟朝书虞倒是没闹腾着要去，表姐妹两个不太熟，也不知道玩什么，刚才就是安静坐着看其他人聊天，现在就两姐妹尬坐着，最后便也加入了准备午饭的队伍中，帮着一起择菜。
午饭，男人的桌上是少不了老白干的，三个男人两瓶老白干下去，一个个的全都倒下了，他们一个是高兴的，一个是陪酒的，另外一个是郁闷的。
朝明岳倒是还清醒着，只是突然这么猛的灌酒，有些头晕，天旋地转的那种，最后还是跟另外两个一起排排躺在了炕上。
饭后，华红红也终于等到了能插的上话的时候，确切地说，是大家酒足饭饱后懒得动，话都懒得说，她却来了说话的精神。
“老大家的，你就给我说说呗，你卖菜煎饼这半年挣了多少钱啊？那个菜煎饼到底是怎么做的？是咱们平时摊的那种煎饼吗？里面要放什么菜？什么时候放啊？还要放什么？你能教教我不？”
“老幺啊，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就这么穷下去吧！你快帮我也想个挣钱的办法，那种不要本钱的最好，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真拿不出钱来置办东西，要不你就帮我找个工作？”
季招娣叹气，这个大姑姐，当初都找到她的摊子上了，菜煎饼怎么做，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这么一遍又一遍的问来问去的有什么意思。
华玲玲也愁，她就一个卖衣服的，哪里给她找工作去，服装厂、纺织厂的倒是招人，可招的多是年轻的小姑娘，像她们这种三十岁的妇女，人家厂里一般是不要的。
除非，去南方，那里厂子多。
可是，这话她能说吗？
这不是给朝明岳找事嘛！
她自己都不愿意管自己的亲姐姐，又怎么可能把她推给朝明岳呢。
“那个，谁家家里不都有鏊子么，你也去卖那个菜煎饼呗。”
王红英忍不住说道。
大闺女什么性子，她一个当妈的哪里会不知道，这是折腾的人嫌狗厌了，没人愿意管她了。
可是，她一个当妈的，看着几个孩子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的，就她这个大闺女的日子还那么艰难，她这心里可比大闺女自己还着急。
可她着急没用啊！
另外三个孩子，哪个没帮过大闺女？
可最后呢？
这孩子里外不分，自诩嫁出去了就是老汪家的人了，却在借钱一事上，固执的认为大家都是一家人，跟她要钱就是见外了，一提就哭穷，一提就说大家不把她当亲姐姐了，这德行，谁还愿意搭理她。
也就她这个当妈的。
“你知道个什么！就算那糊子不要钱，菜不要钱，鏊子不要钱，那煤炭呢？你总不能以为出去卖给别人吃的，还烧柴火吧？”
华红红不耐烦的说着，发泄着，最后竟红了眼眶。
“妈！老幺！弟媳妇！你们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家那两个孩子！你们就帮帮我吧！我家这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去年秋天，我家的粮食收的晚了，好多花生都在地里发芽了，地瓜也烂了不少，冬天的白菜萝卜都冻了，你们知道我家吃了一个冬天的冻白菜吗？
我家日子难过，冬天连炉子都不舍得生，就为了省那几个煤球的钱！
你们看不到吗？我们一家四口的手，全都生了冻疮！你们呢？一个个的都窝在暖和和的屋子里享福！”
都是一个爸妈生的，为什么就她的日子这么苦？
都是亲兄弟姐妹，为什么就不能帮她把日子过起来？
尤其是老幺，她小的时候还在她家住了好几年呢！她养她好几年，她该还这恩情吧？别以为几个学费就能还了那份恩，那可是养育之恩，不是几百块钱就能还的了的！
当然，这种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事实是什么样，她自己其实也清楚。
只是，心里的怨与日俱增，有些事情在心里就变了样，好像只有这样，提那些无理的要求时，她才能更加理直气壮。
“我，我家里还有些煤……”
王红英呐呐的说道，不等说完就被季招娣打断了。
“妈！那煤球都是你大儿子亲手一个一个给你做的，你自己留着用就行了。”
另一句话没有说，可大家都明白。
“我，我这也是心疼你大姐。”
王红英听得大儿媳妇的话，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她一个当妈的，当然是心疼生活的最不如意的那个，想要力所能及的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