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东西，名为云蝶香。
这是一种用妖兽的妖丹凝练出来的香料，涂抹在身上，可以吸引妖兽。
刚才宋翎蹭上牛车时，就闻到了这个味道。
她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陈飞崖身上有云蝶香？
按理说，他们两个往来偏风谷和一道村之间，应该是越安全越好，涂抹云蝶香会大大增加路上的不安定性。
于是宋翎装出听众的模样，先抛出了陈飞崖感兴趣的偏风谷的话题，随后便有意无意地引导他，让他释放自己的倾诉欲。
之后，一道村很快就到了。
侃侃而谈的陈飞崖兴致未散，所以进村后，肯定还会召过来。
果不其然，陈飞崖真的来了。
只是……
宋翎怎么也没想到，陈飞崖居然大大咧咧地直接将这么多的云蝶香放在身边。云蝶香气味独特，可能连刘平都不知道云蝶香的存在。
“你在做什么？”
身后响起了一道冷硬的声音。
回过头，宋翎看到本该醉倒在地的陈飞崖眼神清明地站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陈飞崖问。
宋翎从容的两指勾着乾坤袋往陈飞崖身上一丢，反问道：“你又是谁？随身携带云蝶香，谁教你的把戏？”
陈飞崖突然笑了声，眼底寒凉一片，说：“阁下如果是同道，那就没必要问东问西，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的任务。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只有这样……那一天才能到来。”
屋内灯火摇曳。
气氛凝滞。
听到陈飞崖提及同道，宋翎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除了道门、妖兽之外，还有一股势力？
“啧。”陈飞崖察言观色，看出了宋翎刚才那稍纵即逝的神色，说：“看来不是，是我多此一举了。不过，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我身上的云蝶香，那我也就不能留你了。”
说完，陈飞崖转腕施术。
隔音术在屋顶落成。
数个阵法同时在四周布置，风从窗户处卷进来，带来了令人不适的甜腻香味。
“留不留我，似乎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宋翎闪身避开陈飞崖的数道攻击，接着侧身，推出一掌，说：“你在这里杀了我，该怎么对刘平交代？还是说，你早就打算将他也处理了。”
“看来你不笨。”陈飞崖挑眉，抬脚蹬在地上，震出数道余波，喝道：“受死吧！”
宋翎了然。
如果不是她出现……
不。
应该说，如果不是松墨出现，陈飞崖的云蝶香就会起作用了。
可惜松墨这个妖兽之王的威压实在太过强烈，哪怕陈飞崖使用了手段，用了云蝶香，也没能引来任何的妖兽。
宋翎猜测，正是这样，对于突然出现的她，陈飞崖才会起了疑心，顺势试探她。
“受死就免了。”宋翎连退了好几部之后，袖间飞出了数道流光。
流光盈室，转瞬织成巨网，将陈飞崖给束缚在了当中。
攻守易型。
刚才还志得意满的陈飞崖脸色大变，可他此刻想逃也逃不掉了，周遭被灵力大网紧密封锁，根本没有退一步的余地。
是陷阱。
且是他无法察觉，无法挣脱的险境。
丧气的陈飞崖垂下头，眼中满是悔恨。
“我对你口中的同道比较感兴趣，不如我们谈谈？”宋翎几步走到陈飞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勾起他的下巴，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说不，只不过你拒绝我之后，对我就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利用价值。我大可以将你和这云蝶香一同丢到刘平面前去，看看他会怎么处置你。”
陈飞崖绷着脸没说话。
但他感觉到，这屋子里还有个东西。
那东西的目光像是毒蛇一般缠绕着他，让他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你可以杀了我。”陈飞崖吞了口唾沫，视死如归地说道：“可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我死便死了，绝不会让你得逞。”
这回轮到宋翎沉默了。
她在思考。
思考陈飞崖是什么立场。
现如今以林子归为首的道门是诛灭妖兽的主力，眼前的陈飞崖不是妖兽，似乎也不是林子归那一头的。
还能是什么？
宋翎不敢擅自下论断。
然而从蛛丝马迹中，宋翎其实可以抓到一点儿微末的真相。
比如……
陈飞崖刚才的那通侃侃而谈里，有几分是真的？
眸光一转，宋翎脸上突然挂起了笑容，和善地对陈飞崖说：“既然你不肯说，那么让我来猜猜，如何？”
陈飞崖扭头，拒绝和宋翎对视。
“林子归在前线用了不少手段，才让那些人听从她的命令吧？”
“也是，这些手段见不得人，要是被懂得反抗的人发现了，必然是要掀起反旗的。”
“你是不是？”
“看你这脸色，有几分意思了。那我就说得在清楚一些，吃了千秋散，便能无视痛苦，一往无前，吃了转魂丹更是能暴涨力量，这两者对前线的修士而来，无疑是催命符。”
说到这里，宋翎已经看到陈飞崖眼底有痛苦之色了。
室内重新陷入了安静。
良久之后，陈飞崖咳了几声，缓缓说道：“你猜的不错。”
他突然愿意开口，并不是被猜中之后心态变化，而是因为他从宋翎的语气中，感觉到了宋翎对林子归的敌意。
而这……
正是陈飞崖需要的。
“林子归在前线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我等站出来，为的是斩断她的左膀右臂，结束她的罪恶！”陈飞崖震声说道。
“所谓的左膀右臂，不会是刘平这样的人吧？”宋翎问。
刚才还慷慨激昂的陈飞扬突然顿住，满脸的一言难尽。
“看来不是……可你用云蝶香的话，应该确实是想杀他。如此说来。在解决林子归的这条路上，你还得杀不少无辜的人了。”宋翎抿了抿唇，了然说道。
“你懂什么？他是死得其所，为大道牺牲。”陈飞崖大声喊道：“若他继续给前线送千秋散和转魂丹，那前线的修士只会死得更多！然而妖兽呢？妖兽却总能重生！妖是杀不完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一日又一日地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