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宠听着身背后大营内的喧闹之声,转头看向城头上按出海、秉德两人目中的笑意越浓,“二位,却不知感想如何啊?要我说你们撤军的性子也太急了,这粮草囤了不少,怎么肥羊健牛却散了一国,我们这粮草大军一路北上竟然都没消耗多少物资,反倒把这牛羊吃了个肚圆。”
“呵呵,高宠,你们想的挺美啊!可惜你们南蛮终究短视,这牛羊可是需要牧草来喂养,还要有大量人手负责看管,却是不知道你们大宋这北伐军上哪去寻这等人物啊?”
高宠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摇头大笑道:“哎呀,不怪兀术一人,在大金掌权几十年,前些日子我们还和贤爷感叹,要是你们这些人不被打压,都去军前厮杀,那我北伐军恐怕没这么容易到黄龙府下,现在看来,你们就算入伍,某夜不过是多砍两颗人头罢了!”
说完高宠一圈战马,满脸轻笑之色,那按出海闻言哪里肯罢休,正色喝道:“高宠,你把话说的明白些,某家比兀术差了什么,他也不过是早出世几年,早扬名些时日,我要和他同龄同宗,这征南大帅说不得是谁做?”
高宠闻言依旧是催马缓缓向大营之内行去,只是在马上微微回头,轻笑道:“区区一些牛羊罢了,我北伐军士有百万之众,一人一餐一斤肉都要消耗多少牛羊,就你们这些,不过是我大军饱餐几顿罢了,损耗人手?呵呵,轮休的军士都够了!”
说完高宠不再去看按出海,随即一抖丝缰领着五千骑军回归本营,独留按出海在城头之上狂怒喝骂,毕竟对于这位自视甚高的银弓鬼帅,这位习武之人的心中,一直都在暗暗和稳坐大金军武头一把交椅的兀术较劲,但这个时候从敌军口中,从大宋如今赫赫威名的四位大帅口中听闻此言,自然让按出海心神大乱。
可惜按出海这边还没骂两句街,就有小军赶来,“将军,您来城北看看吧,那边情形也、也不对啊!”
一听此言,按出海只得扭头赶去城北墙头,那边宗贤看着慌乱的按出海,不由得微微摇头,“哎,这南蛮话虽然冷了些,但是说的却是事实啊,要是这一战能胜,他能从中学到些许那还好,可要是败了......”
“败了性命都没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宗贤嘴里嘀咕着,但也缓缓向黄龙城北赶去,想要看看那边的南蛮又是何手段。
随着两人赶到黄龙城北,却看那城前三里空地上,此时已然竖起千百架攻城利器,大有一副要死战、苦战的气势!
但见营内一万健儿分作三队出营,章启旸端坐中央,身旁两边呼延灼、关胜二将相伴,在那里耐心指挥大军。
头一队人马,三千健儿专司云车,但见那边呼延灼手中令旗左右摇晃,三百架飞云梯竟如竹林破土!有赤膊巨汉拽着长索将云梯拉长舒展,每扯动一下便吼一声:“爷爷亲手搭天梯,送的孙儿归地府!”
喊喝声若霹雳一般,震得地面浮土乱跳,转眼间,三百架云梯舒展,斜悬沙场之上,这些云车可不是一般的云梯能比,硕大的基座上按有柏木所制巨轮,外面裹着铁皮在沙场上横行无忌,车前设有护板,三寸厚的榆木蒙着生牛皮,那可真是箭射火烧皆不能伤。
基座内有二十名壮汉专司推车,基座两侧配有三十名刀盾手护卫,行动起来真是“轰隆隆”地动山摇!
而基座之上的主梯乃是十年以上的硬木制成,通体用桐油浸过七七四十九天,足能抵挡刀劈斧砍!再看梯身两侧,各有三十六根撑骨,每根都有碗口粗细,一根高过一根,将这云梯斜撑向上,大有直入云霄之意!
最精妙处,却在那梯顶有个莲花托式的倒钩机关,要说这云梯大军来到黄龙府能临时打造,可这梯顶的机关就是大军从开封一路带来此地了。
但见这莲花托的机关此时在梯顶不显山不露水,可当这机关一旦碰上城头,其中三根虎爪般的铁钩便会随即弹出,任你金人的青砖城垛有多坚固,一旦被这虎爪钩咬住了那就休想挣脱!钩尖淬着蓝汪汪的毒药,让金人就是想去扳动,也没有半分机会。
而今日既然是为练兵,自然不可能只将云梯舒展就就此罢休,那梯顶牛皮棚子下数名军士演示登城,一个个钢刀咬在嘴中,手执藤牌护身,狸猫般窜上十丈高处,再往上一窜便来到云梯顶端,寻常时候军士来到此处紧接着就该是翻身登城,可今日这云梯顶端却虚悬半空。
只是对此这些军卒面上并没有半分恐惧之色,反而从腰间取下飞虎爪轻搭云梯顶端,紧接着单手挽住麻绳,由梯顶绳降而下。
看着军士们在云梯上下飞舞,饶是按出海心高气傲,也不由得叹道:“宋人虽说胆怯,武勇略逊一筹,可这灵巧、整齐却是我军难比啊!”
转头再看二人马队
依旧是三千军卒,可看其装备却是专攻破门而设,百具冲车列作玄武大阵。
但见三十名壮汉共推一座冲车,车头铁铸虎头狰狞骇人,那边关胜令旗一摇,数名校尉当下齐声吆喝:“听着!推动冲车,众军用力要齐,这样一车的冲力才能发挥到最大!”
话音落下,那边校尉们将手往下一落,百架冲车轰然撞向包铁木靶——“咚”的一声巨响,三寸厚靶子应声碎裂!这厢硝烟未散,那厢又见百辆木驴车排成蛇阵,军士们钻在牛皮覆盖的车厢里,演示着运兵抵城之术,木驴车前后链接在沙场之上盘旋列阵,如同一条鳞甲巨蛇一般。
这两军的演练落在宗贤和按出海的眼中,无非是感叹南蛮队伍整齐罢了,可是当看到最后那四千人时,宗贤和按出海的面色却是凝重万分,甚至双手都下意识的扶稳了面前的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