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亚历克萨给索科夫打来了电话,如实地报告说:“旅长同志,派去联络的战士回来报告说,来的人的确是三连长奥尔加上尉率领的部队。”
确认奥尔加已经带队过来,索科夫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他接着问道:“大尉同志,不知奥尔加上尉带回来多少人?”
“具体数目不太清楚。”亚历克萨有些迟疑地回答说:“反正看起来人不少。等他进入防区,我核实人数之后,再向您报告。”
索科夫结束通话之后,对别尔金和卡尔索科夫说道:“副旅长、参谋长,我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旅的防线后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因此,多保留一些有生力量,对我们接下来的作战是很有帮助的。”
“那您觉得,我们会撤到什么地方呢?”别尔金问道。
“根据地图上的态势来看,我们应该会撤退到了伊斯特拉水库附近。”索科夫想到就算自己不说,但凡能看懂地图人,基本都能判断出防线向东移,最佳的防御地点就在伊斯特拉水库地区。因此毫无顾忌地说:“根据我的观察,这里的地形更利于防御,同时可以大大地缩小我军的防御正面的宽度。”
“没错。”盯着地图的别尔金等索科夫说完,立即点着头说:“如果整个集团军都撤退到这里进行防御,不但防御正面的宽度能缩减将近一半,同时腾出来的部队,还能放在二线作为预备队来使用。”
虽然索科夫和别尔金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但卡尔索科夫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两位旅长同志,假如司令员能做主,我想他肯定非常愿意这么做。可是,作为方面军司令员的朱可夫大将,会同意这样的方案吗?”
索科夫当然知道朱可夫会怎么做,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以我对朱可夫大将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允许部队放弃阵地后撤的。就算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提出这样的请求,也会被他毫不犹豫地否决。”
刚提到罗科索夫斯基,桌上的电话铃声就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索科夫拿起话筒贴在耳边,很快就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米沙,卢金中将的情况怎么样了?”
索科夫闻言表情一僵,心说在一个多小时前,我不是刚向你报告过卢金的情况,怎么又打电话过来询问呢?虽说是满腹的疑惑,但还是把卢金的情况向罗科索夫斯基重复了一遍。
“米沙,情况是这样的。”罗科索夫斯基等索科夫说完之后,向他说明自己打电话过来的原因:“我刚刚接到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让我尽快把卢金中将送往莫斯科。因此,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卢金中将送过来,让他乘坐飞上级派来的飞机,赶往莫斯科。米沙,你能亲自跑一趟吗?”
“司令员同志,如今的形势对我军不利。”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安排,索科夫有些为难地说:“德国人接下来有可能对我旅的防区发起猛攻,我在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不太合适。”
“米沙,想必你也知道沃洛科拉姆斯克失守的事情了吧。”罗科索夫斯基说道:“我们打算发起一次反击,把城市从德国人的手里夺回来。经过集团军司令部的讨论,准备打算把你的部队作为预备队,调到司令部附驻地附近待命。”
索科夫的心里猛地往下一沉,把部队调到集团军司令部的驻地附近,并安排自己护送卢金返回莫斯科,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的旅长职务保不住了,上级将安排其他人来接替自己?
“米沙,你怎么不说话?”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听到索科夫答复自己,便又问了一句。
“司令员同志,”索科夫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在目前的情况下,让我放下部队,护送卢金中将前往莫斯科,是否意味着上级即将派人来接替我的职务?”
谁知罗科索夫斯基听后,却呵呵地笑着说道:“米沙,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派人去接替你的职务呢?你们旅调到集团军司令部的驻地附近待命后,短时间内没有什么作战任务,所以你这个旅长在与不在,都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我们旅一旦撤离现有的防区,那左翼的敌人就可以长驱直入,与占领沃洛科拉姆斯克的敌人汇合,到时将对我们现有的防线构更严重的威胁。”
“潘菲洛夫师在德军凶猛的进攻下,已经被迫撤退了。”罗科索夫斯基回答说:“如果你们旅继续留在原地,那么就有被德军合围的可能。你觉得你们现有的两三千人,在被切断了后勤补给的情况下,能支持多长时间?”
索科夫心里暗自琢磨,既然罗科索夫斯基下达这样的命令,说明他已经把该考虑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自己就不必瞎操心,只管按照他的命令执行就是了。
“好吧,旅长同志,我会尽快护送卢金中将前往集团军司令部。”
索科夫结束和罗科索夫斯基的通话之后,立即给野战医院打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一名护士,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这里是野战医院值班室!”
“我是旅长索科夫中校。”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道:“立即让护士长薇拉,或者军医冬妮娅来接电话。”
接电话的护士顿时来了精神:“好的,旅长同志,我马上去让她们来接电话。”
很快,听筒里就传来冬妮娅的声音:“米沙,你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冬妮娅,我刚接到上级的电话,让我立即护送卢金中将前往集团军司令部,并乘坐等在那里的飞机前往莫斯科。”
“啊,现在就要出发?”冬妮娅有些吃惊地说:“可是卢金同志还在睡觉,这个时候把他吵醒,恐怕不合适吧。”
“冬妮娅,这是上级的命令,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索科夫对着话筒说:“立即为他准备担架和卡车,我要亲自护送他前往集团军司令部。”
十几分钟后,索科夫带着哈巴罗夫朝野战医院走去。
途中,哈巴罗夫不解地问:“米沙,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的,会让我们送卢金去集团军司令部呢?”
“司令员也没有详说,只说是上级的命令。”索科夫随口回答说:“我们只管执行就是了。”
“如今的局势对我军不利,你作为旅长,怎么能随便离开部队呢?”
“司令员告诉我,说准备把步兵旅调往集团军司令部驻地,作为预备队在那里待命。”
哈巴罗夫一听,感觉更加疑惑了,他不明白上级是怎么考虑的,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把步兵旅调往集团军司令部的附近充当待命的预备队。
来到野战医院,冬妮娅已经安排人把卢金从住的帐篷里抬了出来。
由于没有专门的救护车,因此只能把卢金的担架放在了卡车的车厢里。
索科夫垫脚看着车厢里躺着的卢金,低声问身边的冬妮娅:“冬妮娅,卢金同志的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做完手术后,他的伤势已经不要紧了。”冬妮娅回答说:“莫斯科的军医院的医疗条件更好一些,将军同志如果去了那里,没准能得更快。”
寒暄几句之后,索科夫招呼哈巴罗夫和自己一起坐进了车厢,就守在卢金的担架旁边。
卡车驶出没有多远,颠簸的路况就把卢金颠醒了。
他睁开眼睛朝四处瞧了瞧,随后把目光停留在索科夫身上,有些不解地问:“索科夫中校,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将军同志,”索科夫俯身说道:“我奉命立即把您送到集团军司令部,那里有一架最高统帅部派来的飞机,正在等着您呢。”
“哦,这么急着送我去莫斯科,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索科夫安慰他说:“将军同志,我想肯定是最高统帅本人担心您的伤势,所以才会下达这样的紧急命令,命人连夜把您送到莫斯科,去接受更好的治疗。”
“也许吧。”卢金缓缓地点点头,随后说道:“我有点困,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再叫我。”
卡车很快就来到了集团军司令部。
见到卡车的到来,一名等在指挥部门口的少校立即迎了上来,关切地问:“是步兵旅的同志吗?”
索科夫低头朝下面一瞧,是自己不认识的一名军官,但还是如实地回答说:“是的,我是步兵旅旅长索科夫中校,奉命把卢金同志送到这里。”说完,他就准备招呼坐在旁边的两名战士,让他们把卢金的担架抬下车。
“等一等,中校同志,先不要把担架抬下来。”少校连忙抬手制止了索科夫的行动,继续说道:“请您稍等一下,我去通知司令员同志,他有话对您说。”
少校进屋后不久,就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
索科夫眼尖,一下就认出走在少校身边的人是罗科索夫斯基,后面跟着军事委员洛巴切夫和参谋长马利宁。
罗科索夫斯基来到车旁,看清楚躺在车厢里的卢金,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进了车厢,然后来到卢金的担架旁蹲下。
卢金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的罗科索夫斯基,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的表情:“科斯契卡,真是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这真是太好了!”
罗科索夫斯基握住了卢金的手,面带笑容地说:“卢金同志,听说你的部队陷入了德国人的合围,我可一直在为你的安危担心,深怕你发生什么意外,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能平安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到这里,罗科索夫斯基扭头望向了旁边的索科夫,冲他点点头:“米沙,谢谢你!”
面对罗科索夫斯基的夸奖,索科夫呵呵地干笑两声:“司令员同志,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停顿片刻,索科夫试探地问,“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用不用。”罗科索夫斯基摆着手说:“我和卢金是老朋友,我们就简单地叙几句旧,你不用回避。”
虽然罗科索夫斯基不让自己汇报,但索科夫还是包括哈巴罗夫在内的几名战士都撵下了车,自己也坐在尽量远离他们的位置,并把目光转向了其它地方,免得打扰到两位老战友的叙旧。
两人低声闲聊一阵后,罗科索夫斯基站起身,对索科夫说道:“米沙,送你们去莫斯科的飞机,就停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会派人带你们过去。在路上,你一定要照顾好卢金同志。”
“科斯契卡,你就放心吧。”卢金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笑呵呵地说道:“这位索科夫中校把我照顾得很好,若不是他的及时出现,没准我就算不成为德国人的俘虏,恐怕也会成为一个残废。”
罗科索夫斯基下车后,接着上车的是军事委员洛巴切夫和参谋长马利宁。马利宁和卢金不太熟悉,他只简单地闲聊几句,就告辞下车了。而洛巴切夫曾经是卢金的搭档,两人见面,自然又有许多话说,一聊起来就感慨万千。
最后还是罗科索夫斯基在下面催促:“军事委员同志,时间不早了,别让飞行员等得太久了。”
经罗科索夫斯基这么一提醒,洛巴切夫意识到自己聊得过于投入,以至于忘记了时间,连忙握住卢金的手:“卢金同志,送你去莫斯科的飞机还在不远处等着呢,我们就先聊到这里。等有机会,我会去莫斯科探视你的,祝你早日康复!”
洛巴切夫下车后,带路的军官坐进了驾驶室,准备带索科夫等人去停飞机的位置。
哈巴罗夫等人准备爬进车厢时,却被马利宁叫住了:“索科夫中校,送卢金中将去莫斯科,我看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其余的人可以原路返回了。”
如果是别的战士,索科夫肯定会毫不迟疑地答应马利宁的安排,让他们立即返回部队。但在随行人员里有哈巴罗夫,这次返回莫斯科,正是与维多利亚见面的好机会,他怎么肯轻易放弃了。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指着手搭在车厢挡板上,有些不上不下的哈巴罗夫,对马利宁说道:“我可以带这名战士一起去吗?”
他深怕马利宁不同意,还特意补充说:“他就是设计新式步枪的那名战士,如果有可能,我想带他去武器装备部,看看他所设计的那款步枪,是否制造出了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