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楚灼离的话，男子再也听不到了。
她指尖捻了捻手持，刚刚的选择，便是它所想的，也是它熟悉她所想要做的。
一如既往的默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道人，人送外号“阎王”，本名阎渊，长得一张儒雅的面容，手中常拿着一串手持，因其一动生者死，死者生，故而取名为：生杀……
刚刚她仍由尸气吞噬自己，便是在赌，赌天道敢不敢放任她沦为活尸。
没人能将尸王变成自己的武器，哪怕如今的她不再是尸王。
楚灼离是个疯子，她曾亲手将自己炼成不死不灭的活尸。
犹记得那一次，自称正派的气运之子，就像她刚刚遇到的第二个活尸一样，被她炸得四分五裂，遍地肉块，拼都拼不起来。
那一次尸王围剿，来的人跟屠皇九州差不多，也全死了。
世界临近崩坏的下一秒她便被强制转投到了别的世界，没能看见世界毁灭的一幕，想想还是有点可惜的。
楚灼离像是嘲弄天道般弯唇仰头，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生杀晃动，碰撞声犹如铜钱相碰，悦耳得很。
叶轻迟几人早已看傻了眼，良久，竟都没有走上前来。
墨家兄弟二人平生第一次亲眼看见了人是如何被炼成活尸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当楚灼离转身望来时，四人看向她的眼神各有各的不同。
但她从不在意他人看自己的眼神是怎样的，不喜欢的话，把眼睛挖下来就好了。
楚灼离迈步朝着叶轻迟两人走去，裘双玉的水灵灵的眸子里仿佛藏了星辰大海，看着楚灼离时没有恐惧，只有崇拜。
那是难以掩饰的，发自真心流露出来的。
“想学？”楚灼离略过叶轻迟走到裘双玉面前蹲下。
裘双玉先是看了一眼跟着楚灼离走过来的灰袍男子，又看向楚灼离，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当然。”楚灼离笑着应道，牵起裘双玉的左手。
她拿着生杀的手一抬，灰袍男子体内一缕尸气被抽出，化作一个小手镯，环在了裘双玉的手上。
“以后他就是你的了。”楚灼离指了指灰袍男子。
裘双玉眨了眨眼，环着尸气手镯的手朝男子抬起，试探性道：“翻个跟头？”
话音刚落，男子面无表情，原地翻了个跟头，看得裘双玉有些惊讶，小嘴微张。
“喜欢吗？”楚灼离问道。
“喜欢，谢谢你！”裘双玉说着双手拢住蹲在她身前的楚灼离。
没料到这一举动的楚灼离微愣，沉沉笑了一声，将手搭在裘双玉的背轻拍了拍。
叶轻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们两人。
而远处，墨家兄弟二人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被炼成活尸的灰袍男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裘双玉松手后，楚灼离站起身看向墨家兄弟二人，说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他会回答你们的。”
墨流川面露诧异，“死了也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楚灼离挑眉，懒得回答墨流川的问题。
尸道，无论在哪都是神秘无比的，就算在九州，也是极少人知道的存在。
像墨流川这种从小生活在中州的，对此了解也并不多，顶多就是能看出来对方练的是尸道而不是别的歪门邪道。
好奇心驱使着他到灰袍男子面前，先是抬手在灰袍男子前面挥了挥。
就在他以为灰袍男子会毫无反应时，那人突然转动眼球看过来。
此人生前的惨厉叫声仿佛还在耳边盘旋，墨流川动作一僵，缓缓咽了口唾沫，问道：“你对无妄门少主下的毒，是从哪来的？”
灰袍男子转过头与墨流川对视，嘴唇动了动。
在墨流川期待又有些害怕的目光下，男子开口，给了他答案。
“我师傅褚克给的。”灰袍男子径直将自己师傅的名字供出来。
得到名字，墨流川又问道：“褚克人在哪？他的毒又是如何来的？十年前上善域暗杀你可有印象？”
墨流川连续问出好几个问题，当提及上善域时，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毒是一个神秘人给的，十年前上善域……”男子从善如流地回答着墨流川的问题。
却在最后一个，墨流川最想知道的问题上卡住了。
“上善域怎么了，你说啊！”墨流川双手紧握着男子的臂膀晃动。
男子嘴巴一张一合，却只能吐出气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与此同时，游走在他体内的尸气开始冲撞它的身体，天空发出一阵轰鸣。
那是违背天地誓言，天道要湮灭一个人的征兆。
天地誓言，由天地作证的誓言一旦没有遵守就会被天罚劈得灰飞烟灭。
本来，这话他是说不出口了。
但就在那一声轰鸣引起所有人注意时，楚灼离警告的目光看向了天空。
几乎已经成型的天罚在这一息之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男子原本被扼在喉中的话得以说出口来。
“十年前上善域暗杀乃中州势力所为，来人用秘术遮掩了样貌，给了我们一瓶毒，事后参与那次暗杀的几百人被灭口，有三个人逃了出来，隐姓埋名至尸道九府。”
男子说出来的话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墨流川也没能消化，愣在原地。
反倒是楚灼离，在听了他的话后有些好奇地发问：“好不容易苟活至今，为何要用那人给的毒，自寻死路。”
“我们被找到了，尸道九府机关密布本能保住我们，可那人施压让褚家将我们交出去，我师傅褚克决定用这一险招拖褚家和幕后之人下水，芥芜山本意是要引得那人出现，养尸是我自己的决定，他们就这么死了太浪费。”
男子一字一句，没有感情地复述着自己的记忆。
而楚灼离，又一次了解到了关于中州势力之间的恩怨。
不过这和她没多大关系，她也只是出于好奇问问。
反倒是墨家兄弟二人，在听了他的回答之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你们想问的也都问了，在下就不奉陪了。”楚灼离说完抬了抬手，转身欲要离开。
“等等！”墨泊舟出声叫住了她。
楚灼离回头，轻挑眉梢道：“怎么？”
“刚刚多谢公子出手，在下无以回报，这飞行灵兽乃是我弟弟买下的，无需归还，现赠予公子。”墨泊舟从怀中取出玉符，双手奉上。
楚灼离没有接过手，而是扫了一眼其身后跟上前的墨流川。
“你们不走？”她道。
“我们不走，我与兄长打算留在此处，等那幕后之人前来。”墨流川摇头，如实答道。
楚灼离伸手接过玉符，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淡然道：“他不会来的，你们别浪费时间了。”
“什么意思？”墨泊舟问。
楚灼离笑而不语，聪明人不会选择继续追问。
而她面前两个，算是聪明人。
“明白了，多谢公子提醒。”墨泊舟低头俯身拱手。
楚灼离笑了笑，盘着手持的手转动玉符，转身带着两人离开。
留下墨家兄弟二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