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爽爷。”陈三爷附和道。
柳爽冷冷一笑:“陈三,假仁义、装孙子、说胡话、刨根子,这是你这些年的招数,扣皮子、挂马子、诈冤种、骗傻子,是你惯用的伎俩!我看得透透的!你这一套,千万别再我面前用,否则,我一气之下,把你对外贸易的活也抢过来,你就一文不值了,死刑令就要继续执行了!”
陈三爷尴尬一笑:“知道了,爽爷。”
“以后别他妈叫我爽爷,其他人可以叫,你不行!”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柳爽一笑:“叫爽姐!”
陈三爷连连点头,倍显谦恭:“好的,姐,好的。”
“都散了吧。”柳爽吩咐众人。
200号人冷冷退去。
陈三爷也转头对兄弟们说:“都把枪放起来,以后对爽姐要尊重,听到没?”
马夫等人不悦地回答:“听到了。”
从这天开始,陈三爷每天都去柳爽的办公室,拨动轮椅,门前叩门。
柳爽喊道:“进来。”
陈三爷转动轮椅,推门而入。
柳爽办公桌前抬起头:“有事吗?”
陈三爷笑容满面、谦恭至极:“爽姐,我来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柳爽微微一笑:“说吧。”
“好嘞,姐。”陈三爷刚要说,又停下来,拨动轮椅靠近柳爽的桌子,拿起暖壶,“姐,您茶杯没水了,我给您倒杯水,天气干燥,您多喝水,润润嗓子。”
柳爽白了他一眼:“我杯子里有水!”
“哦。”陈三爷摸了摸杯子,“凉了,我给您换热的。”
“不用了。说正事吧。”
“好的,姐。”陈三爷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陈三爷眼圈一红:“姐,您瘦了,我知道您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这么多部门、这么多事、这么多单子、这么多报表,哪一样都得您亲自过目、核对、签字,说句实话,这些工作挺耗神的,我知道我这样说您认为我又是玩虚的,其实不然,无论您当初是何目的来到公司,但您作为一个女生,真的是承担了太多的工作量,我看着心疼。”
柳爽冷冷一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拿我当傻子?”
“我有罪!”陈三爷悲痛一喝。
“你说啥?”
陈三爷眼泪欲滴:“我有罪!我忏悔!”
“你忏悔啥?”
“我承认我以前对你不敬,先不谈您是一位高素质女性,就是普通女子,我以前那样对您说话,也是丢男人的份儿,我枉为男人!我知道您很要强,以前,我总是以我的视角去观察您、判断您,甚至挖苦您,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我错了,以前我和您接触得少,根本不了解您,最近,我们在一起共事,踏踏实实处了将近一个月,我才真正认识您,才真正了解您的魄力和专业。不是您的错,是我太轻浮。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信,这不怪您,是我自己作的,我只是表达我的心声,您可以当作这是我的表演,无论您怎么看待我,我都接受。”
柳爽咯咯一笑:“话术升级了?打感情牌了?”
陈三爷叹道:“我知道您不信,没关系,您看我以后的表现就行了,千言万语不如实际行动。”
“陈三啊,你这一套,对我没用!以前你也是这样对龙海升的,也是这样对胡八爷的,也是这样对驮爷的,也是这样对上海黑帮的,这是你的第一招——装孙子。”
陈三爷仰天长叹:“是啊,狼来了,说多了,别人再也不会信了。”苦笑一声,“唉,无所谓,姐,咱谈正事吧。”
柳爽捋了捋头发,香手托腮:“说吧。”
陈三爷一惊:“姐!”
“又怎么了?”
“您有白头发啦?我看看,我看看!”
柳爽一惊:“是吗?哪儿?”
陈三爷靠过去:“这儿,鬓角这儿有几根。”
柳爽一推陈三爷:“你离我远点!”
陈三爷车轱辘一歪,差点摔倒,却并不生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瓶洗发水:“姐,这是我从法租界的商店买的,西洋货,据说能生发,去屑,丝滑,柔顺,反正西洋女人都是这么说的,您试试,用得好,我再去多买几瓶。”
柳爽咯咯一笑:“第二招——假仁义。”
陈三爷憨憨一笑,把洗发水放在桌上:“姐,您试试呗,我真仁义假仁义都无所谓,姐的头发可金贵,它说我真仁义我才是真仁义,它说我假仁义,我就是假仁义。”
“咯咯咯咯。”柳爽笑起来。
“呀!”陈三爷又是一惊。
柳爽吓了一跳:“干什么啊?!”
陈三爷眉头紧皱:“姐,您稍微有那么一丢丢鱼尾纹了,虽然更衬托您的成熟美,更加风韵十足、魅力无比,但如果把它去掉,姐在成熟之中又有了一丝少女的清新,那样更好。正巧,我还给您带了一瓶西洋搓脸油,都说它能去皱、美白、补水,您试试。”说着,从兜里又掏出一瓶搓脸油递过去。
柳爽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真的有鱼尾纹了吗?”又拿起桌上的西洋镜看了看。
“稍微有那么一丢丢,之前没有,可能是您工作以来,太耗神了,累得。不过,您肌肤好,白嫩细致,这种临时出现的鱼尾纹,很容易去掉,您试试这西洋搓脸油。”
柳爽拿着镜子左看右看:“还真是,有鱼尾纹了。”
陈三爷一眼不眨看着她。
柳爽一愣:“干什么啊?这眼神看着我?”
陈三爷微微一笑:“姐,我说句话,您别生气啊。”
“什么话?”
“其实……其实……您特漂亮……就是这种气质……怎么形容呢,就是‘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众里嫣然柳一顾,人间百媚成尘土’,你的笑,是阳光倾落,发如瀑,随风轻舞,流转间,似春风拂过,举手投足,皆成风景。”
“咯咯咯咯。”柳爽大笑,“第三招——挂马子!”
“姐,瞧您说的。”陈三爷陪笑,“您就是漂亮,我说的有错吗?”
“怎么不夸我胸大了?”
“那是流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还用夸吗?天生丽质,无需多言。”
“哈哈哈哈。三儿啊,你骗我不了我,这些花言巧语,你留着对傻子说吧。我还是喜欢你骂我贱货!我在你眼里不就是个贱货吗?”
“姐,您要这样说,我也不否认,可如今您是我上司,那我岂不是贱货中的贱货?”
“哈哈哈哈,承认啦?”
“我本来就是个跑江湖的泥腿子啊。”
“行了,说正事吧。”
“我没事!”
“你不是说来汇报吗?”
“我就是汇报我这几天的感受,汇报一下我的思想,把自己的心声讲给您听,说出来,我就舒服了。姐,您忙吧,我走了。”
陈三爷转动轮椅,向门口走去。
柳爽望着陈三爷的背影,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