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四九城早已褪去了秋日的余温,寒风卷着枯叶在胡同里打着旋儿,光秃秃的树枝在灰蓝色的天空下伸展着,透着几分萧瑟。
刘春晓在妇科已经待了三个多月,从最初跟着主任熟悉流程时的手忙脚乱,到如今能熟练地记录病历、协助检查,工作渐渐步入正轨,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有了松弛的余地。
她和顾从卿恰好都是周日休息。
这样的天气,户外早已没了可逛的去处,两人便索性窝在顾从卿的小屋里。
顾从卿找出个小小的煤炉,仔细地生了火,橘红色的火苗在炉膛里跳动着,很快就驱散了屋里的寒气,暖烘烘的热气裹着淡淡的煤烟味弥漫开来。
刘春晓搬了个小马扎凑到炉边,看着顾从清把一小罐粗瓷茶壶架在炉口,又往壶里丢了些晒干的枣片和枸杞。
“这样煮出来的茶,喝着暖身子。”
顾从卿一边用小铁钳拨了拨炉子里的煤块,一边说道,眼神被炉火映得格外温和。
刘春晓笑着点头,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薄棉袄,指尖能感觉到从炉子散发出的热度。
壶里的水渐渐咕嘟起来,细碎的气泡顶着壶盖轻轻晃动,枣香混着茶香慢慢飘出来,清甜又温暖。
她拿起旁边的瓜子盘,抓了一把瓜子嗑着,听顾从卿讲他实验室里的趣事——哪个研究员做实验时不小心打翻了试剂,哪个课题有了新的进展。
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屋里却暖意融融。
炉火噼啪作响,茶水在壶里轻轻翻滚,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尔相视一笑,时光仿佛被这炉火煮得慢悠悠的,带着一种踏实又安稳的惬意。
顾从卿动作熟练地把煮好红枣枸杞茶的茶壶挪到一旁,将一片铁丝网稳稳架在炉子上,又取来另一个粗瓷茶壶放上去。
他在壶里冲上奶粉,搅了搅,又舀了几勺糖进去,接着把提前做好的糯米圆子一个个丢进去,盖上盖子时,壶盖还轻轻颠了两下。
铁丝网的另一边,他摆上几个橘子和栗子,橘子皮很快被烤得微微发焦,冒出甜甜的香气,栗子壳也渐渐裂开小缝,带着果仁的醇厚味道飘出来。
刘春晓凑近些,看着炉火舔着壶底,听着壶里糯米圆子“咕嘟咕嘟”的声响,鼻尖萦绕着奶香、甜香和烤物的焦香,只觉得这寒冬里的小炉子,烘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真香啊!”刘春晓吸了吸鼻子,看着茶几上烤得滋滋冒热气的橘子,好奇地问,“在哪学的这些?
瞧着倒像是附庸风雅呢。”
顾从卿被她逗得清咳两声,故作正经地反驳:“什么叫附庸风雅?
咱这就是天冷了,想吃点热乎的,纯粹图个暖和舒坦。”
说着,他拿起一根筷子,小心翼翼地把烤得外皮微焦的橘子从烤盘里夹到茶几上的瓷盘里。
橘子刚离开热源,表皮还带着点烫手的温度,顾从卿轻轻捏了捏,待凉了些,才慢慢把焦脆的外皮剥开。
里面的橘瓣被烤得微微发软,带着一股混合着果香和焦糖味的甜暖气息,比生橘子更多了几分温润的香气。
他用筷子夹了几瓣放进旁边的小碗里,又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刘春晓:“来,尝尝看,这热乎橘子跟普通的橘子有什么区别。”
刘春晓接过筷子,夹起那瓣温热的橘子送进嘴里。
果肉入口即化,没有了生橘子的酸涩,只剩下醇厚的甜,带着淡淡的暖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胃里,浑身都觉得舒泰起来。
她眼睛一亮,忍不住说:“哎,还真不一样!烤过之后甜得更浓了,一点都不酸,暖暖和和的,好吃!”
顾从卿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嘴角也弯了起来,自己也拿起一瓣放进嘴里,慢悠悠地说:“是吧?
这可是我妈教的,说冬天吃点烤橘子,又暖身子又润喉,比抱着冰橘子啃舒服多了。”
“嗯,是还行。”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夹了一瓣,“栗子好像也熟了,你剥一个我尝尝。”
顾从卿立刻应了声“哎”,拿起小锥子熟练地敲开栗子壳,把金黄的果仁递过去,自己也剥了一个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那是,也不看是谁烤的。”
两人靠坐在暖炉边,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烤物,热气袅袅中,顾从卿拿起最后一块烤红薯递过去,自己则剥开一颗栗子。
刘春晓咬了口红薯,含糊道:“天天吃这些烤的、炖的,我都感觉肚子上要长肉肉了。”
顾从卿顺势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手轻轻搭在她腰上,指尖碰了碰布料,笑着摇头:“哪有?摸不着。”
“还说没有,”刘春晓拍开他的手,脸颊泛着红,“你就贫吧,再摸我咬你了啊。”
“咬呗,”顾从卿低笑一声,往她耳边凑了凑,“反正你也舍不得真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