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陈刚炖鱼)
听翠玉娘这么一说，几个人的眼睛一起看向翠玉娘。只见翠玉娘不紧不慢地说。：“石妹？你和石良都姓石。孩子就得起一个跟你们这个姓有联系，还让人一叫起来？名字好听，还得有意思的名字。俺说现成的就在眼前，李秋月妹妹和谭小玉妹妹的名字就好听。从她们二位名字里各借一个字，这就叫沾沾文人气，盼着咱们小闺女长大了也当个文化人！”。
翠玉娘煞有介事似的，陶醉在自己想的这个名字里。你们听俺说：“俺想的这个名字就叫石月玉！怎么样？响亮不响亮？好听不好听？美不美？你们听俺给解释解释啊：石是你俩的姓，不用多说了，月是月亮，月亮美不美？唱词里老有一句“羞花闭月”形容女子的美貌。还有一句“花好月圆”形容日子美好的意思。这是借用秋月名字的一个月字。后边这个玉字，更有讲究了。这是借用谭小玉的玉字。带玉字的好词更多了。“貌如美玉”“冰清玉洁”“亭亭玉立”你说。夸长得好看的是“貌如美玉”夸品行好的是“冰清玉洁”夸身材好的是“亭亭玉立”你说？谭小玉名字里的这个玉字，是不是借过来更有讲究了吧？石月玉！多好听啊！”
还有，这是最关键的地方。你石妹和石良再咋说也是两个石头。可就是这？两个石头，捏到一块，竟然弄出一个玉来。还是月玉。你说!神不神呀？是不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翠玉娘喜滋滋的说完，抬眼看着石妹。石妹笑着说：“兰菊姐!这一阵子没和你拉话？你咋就又添了好多学问呀？莫非？身上有了文曲星下凡？说得都是一套一套的啊？”
就在翠玉娘说要借用李秋月和谭小玉名字里的字的时候。几个女人都猜到了要借的是哪两个字。令她们感到有点吃惊的是翠玉娘的这番解说。那么一大串的成语，翠玉娘竟然说得有鼻子有眼，显然，翠玉娘真好像成了能识文断字的女秀才了。
听翠玉娘给起的这个名字，石妹姐的心里暗暗叫好。好听！好叫！还好记。看月亮想起了俺闺女，看玉坠，想起了俺闺女。名字好是好，可惜是兰菊姐给起 的，要是这个名字是陈刚给起的，对她来说，那是一百二十个赞成。可现在她不便表态。她要等陈刚给起好名字，拿了比一比，再确定用哪个。可是从内心还真是佩服翠玉娘的这番高论。她看着翠玉娘：“兰菊姐？你老实讲？这半年多，俺挺个大肚子在家里发愁的时候，你是不是吃了唐僧肉啦？咋你一下子就这样有文化呢啦？唐僧会念经，你也就会看书了呗？”
翠玉娘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看向婴儿：“俺看看孩子长得像谁？高鼻梁，细眉眼，瓜子脸，月牙嘴，哎呀呀！活脱脱就是一个美貂蝉！人们都说外甥像舅舅，侄女像姑姑？你家舅舅咱也没见过？你家姑姑咱也没见过？可是这小闺女像了谁了呀？不会是仙女下凡了吧？好看！好看！真好看！”
石妹听着翠玉娘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哪有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娘呢？只是翠玉娘给孩子起的这个名字？她心里明知这个名字好，可是总感觉欠缺点什么似的。她希望这个好听的名字要是陈刚给起的该有好了呀！
现在的石妹，对陈刚的情感好像一下子就变浓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上流有陈刚的血，她感觉这三天的时间，好像自己的精力一下子就恢复过来了。比先前那个人更有精神。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身体真得变得更好了。在她的心里，她把陈刚当成弟弟，当成了自己的娘家人。她记着人们老说的那句话“亲不亲娘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别人咋想？她的心里认定陈刚就是自己的恩人加亲人。
看着眼前这几个好姐妹，石妹的心里很是滋润，她想起自己在公社卫生院的头一个晚上。那时候她躺在公社卫生院的手术床上，在意识清楚的刹那间，她在心里喊着这些好姐妹的名字。她喊的最多的名字是大妮。心里悄悄说：“大妮妹子，要是姐姐不在人间了，求你能顶替姐姐的位置，给孩子当娘，把孩子拉扯大！”这会儿，她好端端的回来了，感觉自己在鬼门关门口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荒唐。看看自己怀里的闺女，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石良背自己过河的那个场景，心里对自己的丈夫有了无限的依赖。她心里告诫自己，再也不要说把孩子送给大妮，更不能说让大妮顶替自己位置的话了。这种事以后想也不能想。
“石妹！肚子饿了吧？锅里俺给煮好了一锅粥，你先喝碗粥暖暖身子吧！”
听黄婶这么一说，几个女人都赶忙告辞。石良把大伙送出院门口。
大妮扶着黄婶朝西走，李秋月和谭小玉俩人，每人扶着翠玉娘的一支胳膊，慢慢的往北走。
李秋月扶着翠玉娘刚拐进知青之家门口，一股鱼香味就飘了过来。“呀？怎么？陈刚把鱼给炖锅里啦？这味道闻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啊？兰菊姐，正好！鱼熟了您端过去一碗，明天一打早就可以给小翠玉吃啦！”
“你说？这鱼会是陈刚炖的吗？作料的味道可是挺浓啊？他还懂得放点花椒大料进去？走！俺和你们一块看看去！”
翠玉娘自打下午，知道了陈刚和谭小玉去公社卫生院接石妹了，她的心，也就跟着走了。人们都说热恋中的女人，就像是闺中待嫁的少女，飘飘然，悠悠然，忘记了人间烟火，眼睛里，脑子里都是云里雾里那些如醉如痴的美事。
这会儿的翠玉娘，她的心无时无刻不想着陈刚。
她想陈刚，她想急切地见到陈刚，想了却整个下午不见面的相思之苦。
一旦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这种彼此间的相互思念，比天地间任何一种药的效力都要大。这种思念可以让人废寝忘食，这种思念可以让人牵肠挂肚，这种思念可以饶人愁肠百转，这种思念可以让人肝肠寸断。
现在的翠玉娘，在自己的心里对陈刚就有这种思念。思念越强烈，对自己的信心越不足，她害怕刚才李秋月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为这句话，刚才她的心里咚咚直敲鼓。现在，她带着这个疑问要去问问陈刚。
她迫切的想证实，她爱的陈刚，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要验证自己的眼光。她还想知道，他为啥刚才要光着大膀子去石良家？
最让她心里受不了的是，李秋月刚才说他陈刚的那句话：“吃了李秋月做的饭！连妈都不想啦！”
在人们的普遍认知里：母亲就是天！天有多大，母亲就有多大！。
翠玉娘现在的心里，带着这个疑问， 要和陈刚对质。陈刚是不是说过那句：“吃了李秋月做的饭，连妈都不想了！”
假如陈刚说过这样的话？这个男人就不是一个值得自己，赌上性命，要去爱一生的男人。
老话说：“娶了老婆忘了娘！”那是人们对那些不孝敬父母儿女的调侃。哪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心里都不接受，娶了老婆忘了娘的儿子。那样的儿子当娘的不喜欢，就是做那样男人的女人，也是作践了女人自己。忘了娘？那就是忘了本？一个连娘都可以不要的男人，那和猪狗又有什么区别呢？
翠玉娘心里带着这些疑问，肚子里早就气的咕咕响。刚才在石妹家，看着石妹的小闺女，她心里还生出幻觉，好像石妹怀里抱的小闺女，变成了自己的孩子。抱着孩子的女人不是石妹，而是自己。旁边站的男人，不是石良，而是陈刚。当时，她嘴上夸石妹的孩子，脑子里想得，那就是自己和陈刚生下孩子的模样。
翠玉娘虽然是一个小寡妇，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一直恪守着，女人“父在从父，夫在从夫，夫不在从子”的信条。她要验证一下，自己以前看陈刚是不是看对了眼？如果陈刚真是一个四处讨好女人的男人？竟然会说出李秋月刚才说的那句话？这样男人根本不值得自己付出真情。
看见翠玉娘默默走路不说话，谭小玉轻声问：“兰菊姐？你的腿是不是疼得厉害啦？”
听了谭小玉的问话，翠玉娘没有答话，只是扭脸对着谭小玉笑了笑。现在她腿上伤口的疼痛，比起她心中的疼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刚才李秋月的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现在李秋月挽着自己的左胳膊，可她心里却有点讨厌这只胳膊了，但是她心中的不满，脸上不仅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把两个女孩儿的胳膊同时夹得紧紧的。给李秋月和谭小玉的感觉，好像她们三人现在的关系比之前更铁了。
到了知青之家，三个女人眼前同时就是一亮。
屋子里几乎坐满了人。大人少，孩子多。
大人有四个，陈刚、二秃子、高力、郭爱莲。孩子是黄小勇、周肉蛋、狗剩子、冬女、来蝉、还有小翠玉。
显然，昨天跟着一块站岗查行人的儿童团员都到齐了。
三个女人一进来，就听到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喊好声：“李老师好！谭老师好！”最后一句“娘！”是小翠玉喊出来的。郭爱莲走过来一把抓住翠玉娘的手，声音有点哽咽轻轻叫了声：“婶婶！”
郭爱莲奶奶和弟弟遭不幸的事，翠玉娘听陈刚说了，这会儿看见郭爱莲回来了，自然心里涌上一股伤悲，她拍了拍郭爱莲的手，点点头没有说话。
“秃子哥？你咋也过来啦？你可真是稀客呀？”李秋月笑着问二秃子。二秃子挨高力站着，满脸堆笑看着李秋月说：
“李老师！这话说得？嗨嗨！啥客不客的？那样显得多生分呀？乡里乡亲的，跟一家人没啥样？刚才俺看见陈刚光着个大膀子，露着个白肚皮，俺感觉挺新鲜就跟过来啦。晚间没啥事，俺闲得闷得慌。伏天天长，躺屋里胡思乱想，睡不着觉，你说赶多巧，那天刚舔了舔蜂蜜，今个就闻见了鱼味，俺不是属猫的，可这运气跟猫一样好。俺正琢磨这鱼腥味是打哪儿飘过来的呢？闹了半天，是陈刚包袱里那几条鱼，告诉俺的。这不？俺就跟着味儿来啦！”
二秃子话刚落，高力大嘴咧咧上了：“我说小玉？你手底下的这几个兵真棒！我是和刚子哥前后脚进屋的。你知道不？是这几个站岗放哨的把我押到这的！”
“嗨嗨！高力！你可不能冤枉这几个学生啊？这几个学生敢把你押到这儿？就你那张嘴？死人都能让你说活了？孩子们能说得过你？”
“秋月！你还真别不信？要不你问问小勇和狗剩子他们？”
那几个孩子看高力说话，就好像看演戏似的，光咧个嘴笑，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高力看。
进来的三个女人都纳闷，怎么孩子看着高力谁也不说话？而且一个一个鼓着嘴笑。李秋月的眼光看向了郭爱莲，郭爱莲却是抿着嘴笑。李秋月似乎明白了，肯定是这一屋子孩子都让高力收买了。
翠玉娘把眼睛看向翠玉，翠玉的嘴里一个小东西来回轱辘，一会儿顶的腮帮子这头，一会儿顶得腮帮子那头。
翠玉娘心里笑了，孩子终究是孩子，谁给她好处她就听谁的。翠玉娘走到翠玉身边，笑着说：“闺女！跟俺回家吧？陈刚老师他们还没有喝过晚间汤哩！”
“娘！俺不回！陈刚老师说，让俺们都在这儿等着喝鱼汤。这不小勇哥和肉
蛋哥都等着哩！”
“你这嘴里含的是啥？轱辘轱辘连话也说不清？”翠玉娘看着翠玉问。
“嘎啦啦！”翠玉把一个透明的糖块从嘴里吐出来，拿到手上。“娘！这是高老师给俺们的。刚才俺们在村口那里站岗，他和爱莲姐姐一搭走过来，俺上去拉爱莲姐姐的手，高老师问俺们几个：“你们想不想吃糖块？”“俺们说想！俺几个就跟着高老师和爱莲姐姐到了小伙房。高老师拿出糖块给俺们吃！娘！你也舔舔，比秃子大爷给的那个蜜蜂窝还好吃！”
“高力！掰话完没有？准备喝鱼汤！给孩子拿碗！”坐在灶膛前一直忙着烧火的陈刚大声说。
二秃子踅到陈刚身边悄声说：“陈刚！你看？你这锅里一共才三条鱼，你说这鱼够谁吃啊？这一屋子人，一人喝一口鱼汤？一锅就没了。俺看俺也不喝你这鱼汤了，俺这就脚底下抹油，先溜啦！俺是怕，俺的馋虫勾上来了，想再吃鱼？没啦！那挨馋的滋味，不好受啊！还不如先前就一口不沾，馋虫也勾不上来！谢谢你的美意啦！改日，俺捉上鱼，好好请你喝咱的鱼汤！”
听二秃子这么一说，陈刚也感觉是那么回事，悄声说：“抱歉了秃子哥！那就等下次吧！”二秃子和陈刚说完悄悄话，直起腰，看着一屋子人，做了个二皮脸样，笑着说：“嗨嗨嗨！各位女人们，男人们，小子们，妮子们，俺这厢有礼啦！”说着，两手抱拳，做了打拱的手势。身子朝门口走去。嘴里继续念叨着：“各位！俺常亮！先告辞了----！先走一步！留步！留步！”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做了鬼脸，两手一扬“白白！”
“哄----！”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二秃子走了，屋子里的气氛好像一下子更活跃了。高力拿了个大瓷盆撑了一盆鱼汤放到小桌上。“孩子们都过来！”高力这一招呼，六个孩子都集中到小饭桌旁边。
李秋月赶忙走过去，“来来来！一人一个小碗，李老师给你们盛得小碗李喝。”李秋月给孩子盛好了鱼汤，看着孩子们高兴的喝起来。他转脸问 陈刚：“不能光给孩子们喝汤呀？怎么也得来点干得吧？”陈刚笑了笑说：“把你留给我和小玉的鸡蛋饼给孩子分了吃吧！”说着，他把两张鸡蛋饼用刀切为六份，拿给李秋月。李秋月好像迟疑了一下，随后对孩子们说：“一人一块鸡蛋麦子面饼！吃饱了得就算吃饱了，没吃饱了得呢？一会儿给你们再来点西红柿疙瘩汤。”
“你躲开吧！”李秋月推了陈刚一把，陈刚赶忙躲开了。
陈刚的肚子这时候饿得咕咕直响，他对高力说：“你和爱莲还有小玉，咱们一会儿吃点疙瘩汤吧！今天真有点委屈你俩了。本来想好好款待你们俩人吃一顿大餐。一会儿把锅里剩那点鱼汤，给你们解解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