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骄阳似火。
这一日，柳凡不似往常，并未生火做饭。
他立于主舍门前，任凭骄阳暴晒，一动不动。
他在等，等空谷师尊入定醒来。
他需要一个说法，需要一个解释。
来长生教一月有余，终日任劳任怨，柳凡从无怨言。
但他并非无所求，来长生教的目的，是为了报仇。
为爷爷报仇。
愚峰是傻子峰也好，呆子峰也罢，他不在乎。
循着心中的声音，他毅然决然选择了愚峰。
空谷师尊不肯教他修行法门，完全把他当成伙夫使唤。
他亦无怨言，全当是如照顾爷爷一般，照顾一位老人。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渴望实力。
他坚信空谷师尊是有大神通的，虽然平时看起来像个呆傻老人。
只是不明白，空谷师尊为何不肯教他。
他渴望实力！
没有实力，即便知道谁是仇人，亦不能报仇。
将三枚固元丹中的两枚给了大牛哥，是希望大牛哥能够先一步踏上修行之路。
也盼着大牛哥能够将修行法门传给他。
那样的话，他亦可以踏上修行之路。
虽说这条路会很艰难，比他人更加艰难，但自己选择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下去。
即便这条路不一定能为爷爷报仇，至少他努力了。
正如南宫燕所言，修仙界弱肉强食，毫无道理可言。
强者就是道理的代言人，就是真理的象征。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强者是错的，也会选择缄默。
这就是修仙界，如钱师兄对林正那般，没有人会同情弱者。
只会崇拜强者。
为了给爷爷报仇，柳凡可以隐忍，可以忍受任何事情。
唯独不能隐忍的，是他人有意阻断他的报仇之路。
即便对方是只很厉害的大公鸡也不行！
今日，他必须要一个说法！
小四安静的卧在空谷师尊身边，时不时偷偷睁眼瞥一眼柳凡。
也会有意无意的看向厨房方向。
那意思好像再说：小子，还不去做饭？
柳凡目视小四，眼神坚定，势要讨个说法。
小四高傲的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空谷师尊始终入定，不曾醒来。
柳凡恭敬站着，安静等候。
一日如此。
两日如此。
三日亦如此。
小四许是饿的难受，苦等两日后，独自外出觅食。
回来时，看柳凡的目光，已不似先前那般高傲。
好似再说：做饭去吧~
柳凡不为所动，坚如磐石。
小四眼神哀怨，重新卧回空谷师尊身旁，故意发出些许响动。
好似在埋怨空谷师尊一般。
不多时，空谷师尊缓缓睁开双眸。
眼睛依旧如往常一般浑浊。
柳凡神情为之一振，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一枚丹药，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食此丹药，可获元虚巅峰之境，斩杀你心中仇人，如斩蝼蚁。”
柳凡看着那枚丹药，怔怔出神。
几次想要拿起，吞入腹中，却迟迟未动。
他心中不解，不明白空谷师尊为何如此？
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
“外力可一跃龙门，却也会止步于此。”
“空谷师尊，我只想为爷爷报仇，可否告知弟子的真正仇人是谁？”
空谷师尊不语，只是睁着浑浊的双眸，静静的看着柳凡。
柳凡没有去取那枚丹药。
问出心中疑问：“空谷师尊，小四毁我紫霞功，抢我固元丹，可是授您旨意？”
“不错。”
“为何？请师尊解惑！”
柳凡情绪有些激动，话语声不免大了一些。
奈何，空谷师尊再度闭上双眸。
而那枚可一跃龙门的丹药，依旧悬浮在柳凡面前。
巨大诱惑前，柳凡陷入挣扎之中。
空谷师尊虽没有明说，但柳凡却想了很多。
心中仇人，是否是真的仇人？
止步元虚巅峰之境，是否意味着，他无权获知真正的真相？
虚无的幻境，恐怖的画面，还有那绝美容颜……
那容颜为何警告他，不要修行？
命运之轮是什么？
嫁衣又是什么？
太多的疑问藏在心间，柳凡备受煎熬。
挣扎许久，柳凡终究是没有去取那枚丹药
恭敬行礼，以示方才的不敬。
“空谷师尊，弟子三年后，可否有资格继续留在长生教？”
柳凡意有所指，三年后的登天梯，可不是一个伙夫能够登上去的。
沉默片刻，空谷老叟再度睁开双眸。
“人之识海，灵台方寸之地，圣洁无暇，不染纤尘，切莫污染。”
“修行一途，修心明性，步履红尘，参悟大道，超脱五行。”
“心志不坚，则道心不稳，一味求强，则迷了本性。”
“诸此种种，虽可登巅，却难逃这天地束缚。”
“你的惑，老叟解不了。”
柳凡听得云里雾里，却有一事听得明白。
追问：“敢问空谷师尊，何人能为弟子解惑？”
“你！”
空谷老叟说完，再度入定。
柳凡呆立当场，心中更加迷茫。
思绪良久，终究寻不得一个答案。
他躬身行礼，默默转身，来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小四睁开重瞳，翘首以盼，眨眨眼，安心等待。
不多时，肉香四溢。
“空谷师尊，小四，开饭啦~”
一声吆喝，空谷师尊和小四眨眼出现在厨房之中。
两人一鸡，愉快用餐。
只是今日柳凡不似往常一般对小四客气，而是和它争抢起来。
“小四，你就两条大鱼，休要贪吃，不然晚间没饭！”
小四叼着从柳凡盘中抢来的大鱼，犹豫片刻，乖乖又放了回去。
空谷老叟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半点尊者形象的大快朵颐。
柳凡诧异，这还是自上山以来，第一次见空谷师尊发笑。
似乎……是个好的开始。
此后半月，柳凡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习性。
打水烧饭采果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唯一不同的是，他和小四经常开些玩笑，甚至打闹玩耍。
只是每次受伤的都是他，小四对他从不手软。
不过每到吃饭的时候，却能明显压制小四。
甚至多次骑在小四身上，作威作福。
至于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小四曾多次露出迷茫神色，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何如此。
曾经愚峰的弟子，可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般找虐。
直到又一次，小四盯着空谷老叟看了许久。
之后再看柳凡时，眸光发生了些许变化。
似同情，似敬重，似……
但，不管小四的眸光中有什么，它的出手，也不曾手软。
柳凡也乐得如此。
他需要用身体上的痛，来缓解心中的煎熬。
平淡的生活，总会发生一些不平淡的事情。
这一日。
柳凡做好午饭，在空谷老叟吃饭过后。
问道：“空谷师尊，后山果林外围果子已经采摘干净，可否深入一些？”
空谷老叟睁着浑浊的双眸，上下打量柳凡，似在观察什么。
须臾~
“三丈之地，切不可再多深入。”
“是，空谷师尊。”
柳凡恭敬领命，不再多问。
后山果林他每天都会去，自幼从大山长大的他，有一种本能的感觉。
那片果林深处，定有大凶之物。
唳~
一声鹤鸣传来，正在收拾碗筷的柳凡心中一喜，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一副俏皮模样。
至于为何这般欣喜，许是多日孤独所致。
毕竟不管和小四如何嬉笑打闹，大公鸡始终是家禽，无法与人相比。
来到屋外，抬头仰望，果见妙儿师妹，如上次一般，骑在白鹤之上。
彭妙儿看到柳凡，控制着白鹤盘旋而下。
待距离地面三丈之余，华丽的纵身一跃。
宛如仙女下凡，美艳不可方物。
只是这次，妙儿师妹穿的仍旧是那身粉色连衣裙。
柳凡赶忙低头，脸色不禁一红。
彭妙儿依旧无知无觉，背着双手，一蹦一跳的来到近前。
身子前倾，瞪着大眼睛俏皮问道：“呆子，想我没？”
“妙儿师妹，下次当应换一种方式落地。”
“为何？”
“……”
柳凡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闭口不语。
“呆子！”
彭妙儿吐了吐舌头，目光越过柳凡，看向主舍。
柳凡纠正：“妙儿师妹，要叫师兄。”
“呆子！呆子！呆子！”
彭妙儿哼了一声，一蹦一跳的向主舍而去。
经过柳凡时，故意用身子撞了他一下。
柳凡脚下一个踉跄，嗅着芳香的气息，笑呵呵的挠了挠头。
就觉得这妙儿师妹，真是小家子气。
“呆子，为何没有果子了？”
“昨日的已经吃完，今日尚未采摘，正准备去采些回来。”
“那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那感情好。”
“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不管采摘。”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