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第一天花了一个时辰就能用笔在纸上画下第一个图案,并且能用银针在鸡脚上扎下二十针?”
白绾青眉目流转,看向陆天明的眼神,有一种意味不明的炙热。
陆天明情不自禁把凳子往后移了移。
“看你这表情,我好像很厉害?”
白绾青挑了挑秀眉。
“至少比我厉害!这本风行术,我在离开南洲以前就带在身上了,算起来也有近半年的时间,我曾好奇试图画出上面的第一个图案,但是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都未能完成。”
稍作停顿。
白绾青补充道:“甚至连半个都画不出来,相比之下,你简直是天赋异禀!”
听闻此言。
陆天明难掩得意。
不过嘴上依然谦虚道:“兴许是运气好呢?不然你我这差距也太大了些。”
白绾青气笑了:“没必要加上后面这一句,容易挨揍知道吗。”
随即。
她话锋一转叮嘱道:“天赋异禀是好事,但要量力而行,风在渊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他创造的功法自然有过人之处,你一定要随时抱着一颗敬畏的心,太过勉强再次走火入魔的话,闻人信不见得还能救你。”
陆天明也知道白绾青是为自己好。
收起了脸上的得意。
一壶酒。
喝了接近一个时辰。
两人最终没有不醉不归。
倒不是陆天明不愿意继续。
而是白绾青自己主动拒绝的。
“我喝醉了没有人照顾,所以无论如何高兴,都要留着清醒在。”
她分别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陆天明忽然感觉白绾青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风光。
做为一把杀人的刀,要在满是敌人的环境中藏住锋芒,不知道白绾青到底忍受了多少寂寞和孤独。
体感上的孤独兴许可以忍受,心理上的寂寞,往往能够逼疯一个人。
陆天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自那天与白绾青喝过酒后。
他过了一个多近两个月的无聊日子。
每天在写信与修炼风行术中重复。
一个多月过去,他发现自己还是只能画出《风行术》上的第一个图案。
虽说已经能用银针在那只最肥的母鸡身上刻画出同样的图案,但远远低于预期的进度,这让陆天明愈发急躁。
直到有一天闻人信对他说:“要不你先把风行术的修炼停下吧,你刚才顶撞你干娘了没发现吗?”
画不出第二个图案的陆天明转头看去。
果然瞅见冷沉烟手里端着碗面,一脸委屈的淌着眼泪。
然后他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用了一种极为不耐烦的口吻,让冷沉烟把煮好的面条拿去喂狗。
啪——!
陆天明给了自己一个极为响亮的大耳瓜子。
并小跑至冷沉烟面前认错。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陆天明决定先放下风行术的修行。
不然他担心自己会因为风行术的影响,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的疯子。
他本来决定安安心心努力写上一段时间的信。
可三天以后。
宫里面传来了一条不好的消息。
所以这天早上。
他没有出摊。
而是枯坐在小院中,吹着季春的风。
春天末尾的风已经初现端倪。
陆天明小口抿着凉茶,以此驱赶空气中时隐时现的热意。
“你在替他难过?”
不知何时,本该在顺便客栈调养的闻人信出现在了小院中。
他来到陆天明身边坐下。
目光同后者那般,望向了东北方向。
陆天明摇了摇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早就学会了如何习惯。”
“那你是在担心李灵瑶能否管理好天下咯?”闻人信又道。
陆天明还是摇头:“苏采菊是个聪明的女人,有她在,还轮不到我来替李灵瑶担心。”
“所以,你放着买卖不做在这里喝凉茶,只是为了吹风?”闻人信奇道。
陆天明侧目望来。
不可思议道:“人都死了,我不得做做样子悼念悼念?”
说着,他咧嘴笑了笑。
并给闻人信倒了一杯茶。
闻人信没有举杯。
而是靠着椅背,望着天空发呆。
许久的沉默过后。
陆天明忽地开口道:“闻叔,你说李天命算不算一个好皇帝?”
闻人信明显在思索其他事情。
半天才回神道:“不知道,没什么功绩,在位时间也短,想来在史书上也就是一笔带过的命。”
陆天明感慨道:“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话,他应该能做出点成绩来的。”
闻人信再次望向天空。
“牢笼中的帝王,无论把天下管理得多么出色,在我看来都不值一提,但不可否认,他算得上一个好人。”
陆天明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好人这两个字放在皇帝的头上,无异于是在说他平庸。”
闻人信不置可否,第一次抓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一直到冷沉烟和朱颜从外面逛街回来,并进入伙房开始做晚饭。
陆天明这才反应过来他同闻人信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很长时间了。
侧头望去,本来想跟闻人信说自己要去伙房搭把手。
却看见后者正傻傻望着正在择菜的冷沉烟。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陆天明心中一顿猜疑。
最后忍不住问道:“闻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干娘?”
“啥?”闻人信转过头来目瞪口呆道。
陆天明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我爹走了二十年了,不管当初他同我干娘之间有何种感情纠葛,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要是真喜欢,又开不了这个口,我可以帮忙。”
回过神的闻人信表情比吃了屎都难受。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你干娘了?”
“别装了,”陆天明用手肘顶了顶闻人信的胳膊,“你刚才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还说没想法?”
不等闻人信反驳。
陆天明穷追猛打道:“我知道的,忽然发现喜欢上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友,是一件短时间内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爱情这种东西,最是不讲道理。
却也并非无迹可寻,假如你静下心来想想,兴许会发现,爱情的种子,恐怕早就埋在心里了,如今你未娶她未嫁,我爹又早就走了,你和我干娘当真走在一起的话,合情合理,我做为后辈也能理解。”
放在平时。
闻人信一定会赏陆天明一个响亮的板栗。
可今天没有。
听完陆天明说的话后。
闻人信再次平静望向了天空。
然后突然话不对题道:“北洲的天,要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