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辰晃了一下,好像指印力量在星河里激起涟漪。
陆缺倒退四十里,银色指印把他的护体领域染成银色,一块块细腻如鳞的空间界膜清晰可见。
衡玉真人的力量极是强横,仅这一指就让他的元神身遭受到冲击,但指印并未能碾碎护体领域。
《披甲》之术浸淫移星仙君的心血智慧,不会那么容易破碎。
陆缺伸手向后一挡,以虚空为墙,顿住身影,接着挥刀反击。
仙武道罡咆哮,从刀锋上漫开黑暗,吞没了光,收拢了空间距离,以至于在发刀同时,刀芒已经出现在衡玉真人前面。
这门仙武刀术名为《遇雪》
因悼念雪初五而命名,但名字起的并不恰当。
衡玉真人没看见风雪茫茫的素白,却看见一颗诡异黑球,那黑球把周围空间压出圆弧,光线随之弯折,就像水流遇到洼地,快速往更洼地流淌。
她的身形不自觉向黑球移动,感觉到一股强烈无比的拉扯力量,灵识延伸过去,瞬间被黑球吞没。
黑球仿佛自成一域,自成法则,隔绝了天道影响,要碾碎万物,埋葬诸天。
好霸道的刀法!
衡玉真人又落下一指,但是银色指印落去,只顷刻便被黑球碾的粉碎,破碎的灵力和仙武意蕴迸发出炽烈的光,在高空绽放绚烂,盖过骄阳。
不得已。
衡玉真人施展出剑道,她大袖一甩,在场剑修,乃至距此一百六十万里的凤栖山剑修,本命飞剑皆受震荡,有凤来仪,万剑齐鸣。
清越的剑名声中。
一道铭刻古老法则的剑诀,凝聚于衡玉真人指前,显化为三尺长剑,符文闪烁,映出一道道血色霞光。
荡乱剑诀,以杀止罪。
这是镇压西面边疆四千余年的女帝剑,一剑西封无限山,让大夏西面诸多四千余年不出大乘。
相比于介凡夫后期的道法自然,衡玉真人依旧秉承边夷需以威服的理念,孤冷犹如万年不化的冰山。
剑动。
黑暗里重新升起了光,剑域在扩散,天下万剑吟鸣不止。
观战众人绝大多数看不懂战局,只是流光一瞬的间隙,他们感觉到剑蕴流淌,直击心灵,上至诸天。
时间洪流迅速卷过去。
剑域和刀域纠缠半刻后,发生了堙灭,规则与奇异同时崩碎,高空闪过从未有过古怪蓝光,便又恢复平静。
轰!
声音延迟瞬息才响起来。
陆缺再次倒退,手中断夜锵锵颤动,摇晃着灰黑色的刀影,上面染了血,愈发沉郁苍古。
战斗中断夜更具灵性。
衡玉真人也在倒退,她性情高傲,被后辈震退还是生平仅有,不愿落了下风,倒退三四里后,立即踩住动乱不止的空间,定住身影,但见其衣裙飞扬,招展如旗。
“能震退我,这一刀委实可敬。”
《荡乱剑诀》的剑相,在衡玉真人右手前渐渐破灭,像是飞散的萤火虫,她侧目看了看,便再次出剑。
五巨擘于人间已无敌,几千年来,后辈只能仰望他们的背影,如今总算有位后辈赶上来,这让衡玉真人非常欣慰,谁说高处不胜寒?仙道的星空,分明有一颗颗星辰正冉冉升起。
剑意卷起一片瑰丽的光,横压过去,端点是衡玉真人的无敌之姿。
说书人出手平和,她却并不留情,陆缺感受到生死转瞬的压力,再出刀,气血之力爆发开来,三轮筑命并不多见,浓郁的气血隔着千里也能传去灼热。
问招于五巨擘,输也是赢,但他并不想输。
局面越好,修仙界同道对于他的实力也认可,到了愚贤之劫天地动乱,会更有信心戮力对敌。
修仙界的底层逻辑是由实力构建秩序,争夺话语权。
刀剑交错,气血红光随刀芒泼洒。硬碰硬的战斗,陆缺没有什么保留,乃至于只攻不防,护体领域逐渐被剑罡贯穿了,但战意却越来越浓。
三十招转眼过去。
陆缺施展古老宗门九州湖绝技《填刑刀》,黑暗中显现出直插入星河的刀芒,但刚刚成形,便被衡玉真人一剑斩碎。
强横的剑罡去势不衰,带着沉重如寒铁的杀意,贯穿了陆缺的胸膛,一刹那,心脏支离破碎。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
他身上闪过气息纯净的青光,收束于胸口,心脏瞬间痊愈,伤口恢复如初。
万物回元。
五巨擘皆有震烁古今的成就,老祖宗参荇把恢复一术做到人间极致,以至于几乎与陵光大陆共枯荣,无法被杀灭,这也是她最难缠的地方,而她把这门绝技全部传授给了陆缺,并在陆缺身上更加发扬光大。
觉察到陆缺身上出现生机回流,观战无不惊骇,齐齐把目光投向参荇。
介凡夫轻轻拈着胡须,眼里露出一抹不可思议:“参道友,你亲自使《万物回元》好像也不能恢复的这么快。”
“小陆长老性命根基比我更雄厚,《万物回元》由他施展,恢复的自然更快。”
“性命根基雄厚和快速破境本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故而修士得到地灵脉、地脉奇兰等物也不敢轻易服用,为何小陆道友能兼得鱼与熊掌,这点让人匪夷所思,还请参道友释疑解惑。”
“我不知道。”
介凡夫笑道:“小陆道友如今本领,即便身怀重宝,世间也无人敢觊觎,参道友说出来又有何妨?难不成还怕我们四人会为难小陆道友。”
这句落定,参荇还来不及答复,说书人便抢先道:“人心隔肚皮,某些人可能真会罔顾身份,见不得小辈修士出头,更甚者抢夺小辈的机缘…”目光斜向余尽春。
余尽春泰然自若:“周兄当年瞎了眼,如今还没有痊愈吗?正好医圣娘娘在场,你不妨请她医治。”
当年说书人窥探陆缺的命运痕迹,被朱与的神性阻挡,确实弄瞎了眼,他没想到的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余尽春居然记得,读书人真是小肚鸡肠。
说书人没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们经常狗咬狗,介凡夫不予理会,又问参荇:“参道友可否解惑?”
参荇感觉介凡人这老头儿很烦人,冷冷扫去一眼:“不能,不知道,要不介兄自己去问问陆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