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1章 极致力量
极致的力量是无声的。
在我家的一本手札上，有着这样一句话。
那本手札不知源起于何时，也不知是卫氏一族的哪个祖先留下的，这些都不可考据，实际卫氏一族保留下来的这丁点传承大多是这样的状况，无名无姓，只是一些杂乱的只言片语，让人摸不着根底，自然也就辨别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权威，只能在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中竭力捕捉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传承该有的状态，所谓卫氏一族传承已绝、天官路断裂也是由此而来，不仅仅只是因为丢失了许多东西，丢失了东西的玄门门派多了去了，单说我们清微道一脉，就失传了多少东西？可仍旧被认定为是一个完整的传承体系，真正导致一个传承断绝的根源，就在于这个传承的历史被湮灭，保有的东西不少，但都是碎片化的，并不连贯，于是保有的那点东西也价值全无。
譬如“极致的力量是无声的”这句话，就这么光秃秃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注解，该如何理解？
我对它记忆深刻，也是因为这句话在我看来有些悖论的意思。
越是极致的力量，不是越应该声势惊人的吗？
举手投足间，体内有虎豹雷音，悍然出手，便是天塌地陷……
极致的力量，怎么可能是无声的呢？
不过，当我师父那一剑落下后，我明白了，那本手札上的描述是对的，极致的力量真的是无声的，它带来的只有毁灭，仿佛连声音都处在扼杀当中，天地在那一刻被踩在脚下，一切规则都被压制。
如此，才叫极致！
那一刹那，我眼中只剩下了我师父手中的那柄巨剑，它一挥而下，横亘在这片空间当中，斩落在地的刹那，并没有发出什么震耳欲聋的声音，也没有爆出什么能刺瞎人眼的强光，更没有发生什么恐怖的震动。
相反，在落下的瞬间，这里瞬间处于一种死寂状态，先前汇聚而来的磅礴灵气垂落下的霞光消失了，他手中祖器上的光芒也消失了，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古拙、锋芒内敛，总之，不久前的种种异象在这一刹那全部消失，唯一的变化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全都模糊了！
就像是……眼睛里被覆盖了一层东西似得，阻挡了我观看这个世界的渠道。
实际上，我的眼睛里并没有被覆盖什么东西，而是……眼前所见的这片空间被覆盖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就是……我师父的力量。
那些被我师父从很远的地方召唤来的灵气也好，我师父自身的力量也罢，在这一刻分散到了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空气似得，因为力量过于磅礴，哪怕分散到了如此广袤巨大的一个墓室里，力量密度依旧极大，于是让这片空间看起来模模糊糊的。
它们秉承着我师父的意志，从四面八方压迫着这里的任何东西，摧毁对方，泯灭对方，除了我们这些被我师父用灵气庇护的人之外，哪怕是地上的砂砾都不放过。
此前承载温韬尸体的那座高台崩塌后留下的废墟，那些巨大的砖石，无声无息间成了齑粉。
地面在迅速下沉，四周的墙壁在飞快瓦解，甚至是头顶上的封土都是如此。
墓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土层也好，墓葬结构也罢，全都被一瞬间磨成粉末，比黄土还要绵密，比尘埃还要细小，“扑簌簌”的坠落着，因为磨灭的过于粉碎，坠落时都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它们飘荡在被灵气填充的满满当当的空间里，下坠的速度非常缓慢，让这里看起来朦胧中又多了些混沌的意味。
正在逃逸的巫王忽然如陷泥沼，它扭过头来，神情狰狞的冲着我师父咆哮，然而，只看见了他的咆哮的模样，却听不见声音，原来就连他的声音都被无声的瓦解在了空气里，毕竟，声波也是一种能量，不管它的能量有多大，只要存在，必被瓦解。
随后，巫王整个人都被分解起来，他身上的血肉层层剥落，然而不等落地，就立刻被无处不在的灵气瓦解，他这一身力量本就源自于那九口棺材里的古尸，体型的体型也是如此，这一切都是那些古尸的力量加持下完成的，剥落的血肉被瓦解后，立刻变成了一团绿油油的气雾状东西，很快被灵气扑灭。
这等情形，等于在无休无止的抽走巫王身上的所有力量。
很快，他的形体恢复了正常，整个人看起来血淋淋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比血尸还要血淋淋的狰狞三分，他从那几具邪尸身上攫取来的力量被消耗的干干净净，失去了那些力量后，他的神智立刻恢复了正常，这一点从他逐渐清明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他的眼睛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恐惧，一张脸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不断的冲着我师父做着一些怪异的动作，许是因为痛苦，这些动作无法顺利完成，让他看起来像是手舞足蹈，颇为滑稽。
我师父微微回头，抬手冲着他凌空轻轻一点，原本正在猛攻瓦解巫王的灵气，瞬间汇聚成灵气光幕，将巫王保护在里面。
巫王从阎王爷的生死簿前转了一圈，整个人都虚脱了，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因为触及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默默留下两行眼泪，看着说不出的凄惨可怜。
南宫野狐这女人聪明的厉害，她看出来了，我师父恢复了一些神智，于是在破口大骂了一通之后，很快又装起了可怜，当灵气从四面八方朝着她汹涌而去的时候，她不似巫王一样，至少还反抗了一下，这女人干脆不反抗了，就是那么两眼水汪汪的盯着我师父，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试图以此来求得些许怜悯。
她脸上和身上的皮肤大面积无声无息的消失，不错，就是消失了，分解过程都没有，直接就没了，成了虚无，饶是如此，她依旧岿然不动，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我师父。
那副模样，是个人看见就会动了恻隐之心。
然而，灵气对她的围攻没有停止，当她的许多地方都露出森然白骨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我师父跟她之间，完全没有丝毫剪不断理还乱的情谊，博取同情、唤醒我师父心底的一丝怜悯这路数，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因为我师祖的缘故，这一次我师父是铁了心要杀她！
……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