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记住了吗?”豪仔扔了一支烟卷给陆流,问道。
“记住了。”陆流点点头,他想了想问道,“队长,如果岑雨锋坚持要外出亲自联络上海区怎么办?”
“不许。”豪仔说道,“处座严令,不允许和上海区发生任何横向联系,这是铁律。”
“明白了。”陆流点点头。
……
“这是哪里来的?”岑雨锋面色还有些苍白,看着公文包里取出来的这一厚摞租赁合约,他的面色大变。
说话的时候,他因为情绪激动而发生猛烈的咳嗽。
在日本人的宪兵队,他遭遇了惨无人道的酷刑,整个人的身体完全垮掉了,尽管已经养了两个月,但是,身体情况依然比较糟糕。
“岑长官,处座有令,倘若岑长官你情绪激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多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陆流说道。
“是不是上海区出事了?”岑雨锋更加急切,“我要见你们处座,我要见肖将军。”
陆流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岑雨锋。
岑雨锋只觉得脑袋要炸掉了,酷刑后遗症此时此刻更加疯狂的折磨他。
他双手抱着脑袋,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终于,岑雨锋满头大汗,眼眸恢复了清净,“好,你说。”
……
“接重庆戴老板密电,昨日上海区会计姚长根为七十六号所捕拿。”陆流说道,“同日被捕的还有情报处处长赵琦。”
岑雨锋脸色大变,就要说话,却是强忍住了,他咬着牙,看着陆流,“区座呢,我们区座呢?”
“密电并未有提及陈长官的情况。”陆流缓缓摇头,“处座令我询问岑长官,可有办法联系到陈长官?”
“你们成功制裁了姚长根?”岑雨锋不答反问。
“公文包虽然擦拭的很干净,不过,在牛皮锋线处可以看到没有能擦掉的血渍。”岑雨锋说道,“而且,这些租赁合约据我所知应该是交给姚长根保管的。”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姚长根不是能慨然赴死的硬汉,他是不是叛变了?这是贵部制裁了姚长根后,从姚长根手里抢来的?”
陆流深深地看了岑雨锋一眼,露出微笑,赞叹说道,“不愧是我们处座下令必须营救的岑长官,因为我一句话就猜到了这许多。”
“我就知道。”岑雨锋的猜测获得了证实,他摇摇头,愤懑说道,“姚长根不足信,可……”
……
他抬起头,看着陆流。
岑雨锋的心中是既急切又无比震惊,按照此人所说,姚长根和赵琦被捕之事,是重庆戴老板密电告知的。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姚长根是昨日被捕的,上海特情处也是昨天才通过戴老板密电获悉的,然后今天,上海特情处就成功制裁了姚长根,最重要的是成功的从姚长根的手里夺回了这至关重要的租赁合约。
不对,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特情处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竟然成功掌握了姚长根被捕后叛变这个关键情报,然后在仓促之间,又能够成功掌握姚长根的藏身之处,对其采取了断然制裁。
只此一件事,上海特情处的强大的情报能力以及行动能力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处座有令,倘若岑长官有办法可以紧急联络上陈长官,还请告知。”陆流说道,“我们会将此紧急情况知会贵部陈长官。”
“我们上海区出事了,戴老板却密电肖将军处,难道没有发电与我上海区?”岑雨锋立刻捕捉到了此人话语中的‘漏洞’,“我们区座应该也接到了戴老板的密电的。”
若非在他被营救、清醒之后,对方向他讲述了只有戴老板才知道的足以确认身份的暗语,可以证明对方确实是可以信任的,他现在都有些怀疑这是敌人的苦肉计了。
……
“上海区那边是否接获重庆密电,我方并不知晓,不过,按理说贵部应该比我方更早接到戴老板的密电才是。”陆流说道,“至于说贵部陈长官是否接到戴老板密电……”
他露出思索的表情,对岑雨锋说道,“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也没有资格知道太多,不过,我的感觉是上海区内部,或者说是陈长官那里应该是出了一些状况的。”
对于此人的回答,岑雨锋并不满意。
忽而,他心中一动,“你们对姚长根动手的时候,我们上海区没有动作?”
陆流愣了下,没有回答。
岑雨锋却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答案。
他的脑海中快速思索。
倘若区座顺利接到了戴老板的密电,必然十分清楚姚长根和赵琦的被捕,对于上海区来说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姚长根,此人手里掌握着这些租赁合约,绝对不能落在敌人的手里的,如此,对于姚长根,上海区必然会有所动作。
只是……
他的心中又有些犹豫,自家知道自家的情况,上海特情处在如此简短的时间里掌握了姚长根的藏身之处,这是上海特情处自身厉害,上海区这边恐怕是没有如此神秘强大的情报能力的。
所以,本部没有采取行动,不是说本部按兵不动,也有可能是还并未掌握姚长根的藏身情况,甚至不排除本部情报处还并不知道姚长根已经投敌叛变。
“我确实可以联系上我们区座。”岑雨锋看着这个自称名叫‘三癞’的上海特情处兄弟,“但是,只能我亲自去联系,还请安排一下。”
……
“岑长官,我想我需要再重申一下我们处座的命令。”陆流表情严肃的摇头,“处座有令,倘若岑长官能联系上陈长官,可将联络方式告知,由我方安排人手将情报送至贵部陈长官处,至于说陈长官您,就安心待在这里养伤就是了。”
“不。”岑雨锋表情坚定摇头,“事关上海区和区座的安全,我身为上海区书记,有责任也有义务,由我亲自去见区座。”
“既然岑长官坚持。”陆流看了岑雨锋一眼,说道,“那么,很遗憾,岑长官且安心养伤。”
说完,陆流就要离开。
看到陆流态度坚定的离开,岑雨锋急了。
“三癞。”岑雨锋说道,“请三癞兄弟转达岑某的话给肖将军,事关我上海区的生死存亡,我必须亲自去。”
陆流停下脚步,他看着岑雨锋,摇摇头,表情认真说道,“岑长官,这话我无法转达,我只有接长官命令,并无向长官传话的权利,而且……”
他露出迟疑之色,终于还是说道,“而且,在我加入特情处第一天,就有长官严令告知,绝对不可和其他兄弟单位发生任何横向联系,尤其是贵部。”
“我想,岑长官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陆流说道。
……
岑雨锋深呼吸一口气,他岂能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海特情处此前从未与上海区发生过联系,因为这一点,区座早就非常不满了,区座一直坚持认为上海区作为军统上海最高级别单位,上海特情处应该也必须归置于上海区领导之下,对此,区座对于肖勉是早就极为不满的。
现在,从‘三癞’的口中,他震惊的获悉上海特情处对于上海区竟然如此防范。
对兄弟单位如此防范,甚至还在内部形成铁律,这简直是比防范敌人还要来的厉害了。
不,他有一种感觉,这已经不仅仅是防范,他甚至感觉到,这更确切的说是防范中带了嫌弃。
嫌弃上海区拖累他们?!
……
“岑长官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出去了。”陆流说道。
“好。”岑雨锋一横心,做出了决定,“我把联络方式告诉你,劳驾即刻向我们区座告知相关情况。”
“岑长官请讲。”陆流松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岑雨锋坚持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队长交代的很清楚,倘若岑雨锋没有联系陈功书的方法,或者是不愿意相告,那此事就作罢。
这也就意味着特情处这边只能坐视上海区那边出事。
当时,陆流对此向队长表达了自己的不忍。
但是,队长明确表态,此乃处座的命令。
对此,陆流只得遵从。
在特情处内部,所有人都会无条件遵从处座的命令,在大家的心中,处座就是那最值得追随的好汉子,好长官。
此生能追随处座抗日杀敌,乃己身荣幸!
不过,不管怎么说,上海区那边的兄弟,也都是抗战杀敌的好汉,同为军统袍泽,如果可能的话,陆流自然也不愿意看到事情搞到那一步。
因而,听得岑雨锋松口,陆流心中是欣喜的。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这位陈区座还是颇有能力的。”程千帆听了豪仔的报告,露出惊愕之色,点了点头。
按照豪仔所说,薛华立路十五号的钱贵麻油铺竟然是上海区的秘密情报站,并且是直属于陈功书的秘密情报站。
按照岑雨锋所讲,可以通过此情报站联络上陈功书。
这个钱贵麻油铺,程千帆也曾经光顾过,周茹对这家的麻油评价相当不错,白若兰也喜欢这家的麻油。
不过,他并未发现钱贵麻油铺有什么问题。
虽然对方这是有心算无心,并非是带着审视的目光去打量钱贵麻油铺的,但是,这足以说明陈功书的这个直属情报站是非常成功的潜伏。
“帆哥,我这就安排人去钱贵。”豪仔说道。
“怎么?”程千帆看了豪仔一眼,“你真打算通过钱贵和陈功书见面?”
“帆哥的意思是?”豪仔问道。
“安排一个机灵的兄弟,悄悄把情报送到钱贵,不要让对方注意到他,只要确保钱贵能及时看到情报就行了。”程千帆说道。
说着,他沉吟道,“情报这样写,姚长根、赵琦失陷七十六号,姚已投敌。”
……
“明白。”豪仔略一思索,就明白帆哥为何如此安排了,他心悦诚服的点点头。
就在豪仔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程千帆拿起电话。
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微笑道,“曹老弟,你的东道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好,好。”程千帆朝着已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正拉开门准备出门离开的豪仔做了个‘止步、留下’的手势,对电话那头的曹宇说道,“那就一会见。”
“帆哥。”豪仔关好门,走了回来。
“先不要去钱贵。”程千帆说道。
“帆哥,时间紧迫,快一秒钟,就可能多救一条人命啊。”豪仔惊讶的看着帆哥,急切说道。
“我说先不要去钱贵。”程千帆面色一沉,“一切等我通知。”
“是。”豪仔无奈说道。
“这是命令!”程千帆表情无比严肃的扫了豪仔一眼。
“明白。”豪仔赶紧表态说道,“属下听令。”
“七十六号方面有人要见我。”程千帆沉声道,“开车送我去春风得意楼。”
“是。”豪仔说道。
“你到时候不必随我上楼,你就在车子里。”程千帆说道,“如果我让猴子下楼买香烟,你就即刻去钱贵。”
程千帆表情严肃对豪仔说道,“没有这个暗号,绝对不可轻举妄动!”
“明白。”豪仔点点头。
……
他有些明白了,应该是七十六号那边有人要见帆哥,帆哥这是打算见了七十六号的人,看看有无最新的变化。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从七十六号那边打探进一步的情报,这是应该的,但是,这和及时向陈功书方面联络、示警,在他看来是并不冲突的。
只是,处座严令,他自然要严格听令行事。
……
春风得意楼。
曹宇早就已经在楼下迎接等候,看到程千帆从车子里下来,赶紧上前殷勤迎接。
“曹组长,你这素来可是宴无好宴啊。”程千帆看着曹宇伸过来的双手,略带倨傲的与对方握了握手,淡淡一笑,说道。
“程总说笑了,说笑了。”曹宇陪笑道。
“程总请。”他朝着程千帆延手一礼。
程千帆微微颔首,走路的时候,轻轻咳嗽了一声,从兜里摸出手绢,擦拭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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