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胜胜气得脸色青白。
黎姑娘抬手抹去唇角暗红血迹,对苏胜胜投一记凉薄的眼风,便转身踏着雨声离去,连半分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苏胜胜牙齿咯吱响:“鱼粥分明与她有关!”
颜如玉看着黎姑娘背影,语气淡淡:“别急。没有实证,闹起来反落人口实。”
苏胜胜气得直跺脚:“实证?那个厨娘……”
之前苏胜胜被颜如玉提醒,就派人暗中调查厨娘做鱼粥的厨娘。
结果,一查之下,却什么都没有。
这反而更让苏胜胜起疑。
在容州,苏府虽然不及刺史府和刘家,但想查个入府的厨娘,也不是难事。
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就很说明问题。
于是,她便亲自去厨房带人。
姓柳的厨娘正蹲在灶台边添柴,见苏胜胜带着两个仆妇闯进来,慌忙起身掸了掸粗布围裙,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小姐怎么来了?可是要添些点心?”
苏胜胜开门见山:“给大公子送的鱼粥,是不是你做的?”
柳厨娘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是。可那粥一直都是这么熬的,新鲜鲈鱼去了刺,绝无半分不妥。”
“绝无不妥?” 苏胜胜冷笑一声,“本小姐劝你,还是老实交代,是谁让你在粥里动手脚的?”
柳厨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饶命!奴婢就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粥里加东西!”
“若小姐不信,尽管检查!”
“还敢狡辩!”苏胜胜踢开案边矮凳,“你说粥没问题,为何我大哥对粥反应如此强烈?”
这一问倒让柳厨娘噎住了。
她张了张嘴,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半晌才嗫嚅道:“这……奴婢不知啊,许是大公子病情有变,口味不定……”
苏胜胜眼底怒火更盛,冲身后仆妇使了个眼色:“你还敢赖到我大哥头上,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两个仆妇立刻上前扭住柳厨娘的胳膊,把她按在柴草堆上。
藤条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柳厨娘疼得浑身发抖,却只是咬着牙闷哼,任凭苏胜胜如何逼问,再也不肯说一个字。
“真是个硬骨头!” 苏胜胜看着柳厨娘背上渗出血迹的衣裳,气得胸口发闷,“把她绑起来,等我把人带来对质,看你们还能抵赖到什么时候!”
仆妇刚取来麻绳,忽听得“咕咚”一声闷响。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柳厨娘歪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竟是咬断了舌尖!
苏胜胜惊得后退一步,看着那汩汩涌出的血染红了满地柴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快!快请大夫!”她慌乱地喊道,可柳厨娘已经没了气息,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与决绝。
苏胜胜一路冲出伙房,本想去问黎姑娘,但没想到,黎姑娘竟然还在颜如玉面前打探苏京卓的情况。
这她如何能忍?
颜如玉听她说完来龙去脉,心道果然是年轻,还是太心急了些。
“苏姑娘冷静些。”颜如玉挡眉头微蹙,“事已至此,急不得。”
苏胜胜气得浑身发抖,“我只说带人去见柳厨娘,都没说是谁,她就被我盘问畏罪自尽,这其中必有缘由!”
“我大哥之前一直由她经手照料,一定是她搞得鬼!”苏胜胜转向颜如玉,语气带着急切的恳求,“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她不说实话!”
颜如玉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眶,最终落在黎姑娘平静的脸上。
“可是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如何动刑?”
“要什么证据?”苏胜胜急得跺脚,“她形迹可疑,柳厨娘又死得蹊跷,这还不够吗?”
颜如玉轻轻摇头,反问了一句:“那个厨娘呢?你动了私刑,她说了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胜胜头上。
她张了张嘴,想起柳厨娘至死都没松口的模样,顿时语塞,胸口的怒火也泄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憋屈。
颜如玉轻声道:“硬来不是法子,得智取。”
“苏小姐,你先回去休息,冷静冷静。”
苏胜胜虽仍有不甘,却还是点了点头。
……
霍长鹤在厅中耐心等待,约摸两刻钟,听到脚步声响。
苏震海带着身后十来个心腹亲兵,快步到台阶下。
他回头看了眼,微微点头,沉声道:“你们在此等候。”
苏震海快步到霍长鹤面前,目光灼灼:“末将带了人来,听候王爷差遣!”
霍长鹤点头:“随本王走。”
苏震海带着人,跟着霍长鹤从隐蔽的侧门出营,避开巡营的士兵,一路往军营西侧的密林走去。
霍长鹤脚步轻快,显然对这条路极为熟悉,苏震海紧随其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霍长鹤怎么对这里如此熟悉?
穿过一片枝桠交错的矮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十几辆粮车静静停在林间空地上,帆布紧紧盖着车斗,却仍有淡淡的米香从缝隙中飘出。
苏震海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快步走上前,伸手抚上粮车的木板,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这是真的?王爷,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霍长鹤走到他身边,望着粮车道:“是我让暗卫提前从后方秘运过来的,怕引起别人注意,才藏在此处。如今营中粮草将尽,正好用这些粮草解燃眉之急。”
苏震海转头看向霍长鹤,眼中满是敬佩:“王爷深谋远虑,末将佩服!有了这些粮草,护城军就能熬过一段时日!”
霍长鹤沉声道:“此事不宜声张,除了你带来的人,不可再对其它人说。”
虽说这事早晚瞒不住,但能瞒一阵是一阵。
苏震海连连点头,想跪下叩头,被霍长鹤拦下。
“若非本王信得过你的为人,也不会出手,苏震海,你莫要辜负本王的信任。”
苏震海一怔,眼睛发红:“王爷放心!”
霍长鹤不再多言,退到一旁,让他们赶紧弄走粮车。
林中光线幽暗,霍长鹤站在暗影里。
这身形……苏震海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