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元和二年秋,江南持续数月的梅雨人不见停歇,建康城外的河上依然是那样热闹。随着朝廷陆续开仓赈济,各地的流民总算安顿了下来,普通的老百姓依然重复着昨天的日子。谁也不曾关心昨夜的腥风血雨。皇城内的石砖铺就的地面格外的干净,可是若仔细看的话还是会瞧见些许淡淡鲜红!
昨夜,皇后虞北风和国舅大人联合宫中的太监在宫内埋伏了八千清一色的黑衣死侍,只能相王南宫祎进宫后就立刻已谋反的罪名当场击杀,谁成想不知道宫中的一名老太监竟是一名三品高手,早已将皇帝的情况告诉了南宫祎。
南宫祎早已买通了虞朝峰的亲信,当夜南宫祎也确实奉旨进宫了!不过令太后虞北风没有想到的是,南宫祎尽然联合了兵部尚书调集了附近的五万大军进了城,虞朝峰正能仓皇迎战,被乱军杀死。头颅被相王南宫祎装在盒子里。
太后还在等待这自己的父亲的好消息,可是过了半个时辰等来了一身铠甲的南宫祎。他微笑着奉上了一个盒子,说是送给太后的礼物。
虞北风没有等到自己的父亲,却等来了南宫祎,心里直打哆嗦,知道事情败露了,他的父亲肯定已经凶多吉少,可是心里还是怀揣着侥幸!
宫里的太监打开盒子的时候,呈现在皇后眼前的是国舅大人满脸血污的头颅,虞北风吓得大叫一声,慌张地说道:“南宫祎,这里是皇宫!你这是干什么?你难道要谋反吗!”
南宫祎冲着虞北风微笑道:“臣不敢,只是皇帝驾崩,陈听说有乱臣贼子胁迫皇后和太子欲趁机谋反!臣才率兵前来勤王!”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头颅,冷冷的说道:“臣没想到的是这谋反之人乃是国舅虞大人,本来臣还想擒了虞大人,交给皇后亲自发落!可是没想到遇到人誓死顽抗,被将士们乱刀砍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虞北风此时已经逐渐镇定下来了,心想自己是当朝皇后,南宫祎此刻没有立刻杀死他,她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反而心中镇定了下来,冷冷的说到:“是吗?相王真是为国操劳,现在先皇已然薨逝,烨儿还小,以后一切还要依靠相王!”
南宫祎听虞北风如此说,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也就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名人身边的亲随将地上的头颅装殓在河内然后喝退了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桌上的烛光摇曳着,宫内的白墙上的影子若隐若现!
此时房子里只剩下南宫祎和虞北风,这才缓缓说道:“皇后娘娘智慧过人,既然您这么看重臣,那臣也就担下了先皇留下的这份责任!只是我希望皇后娘娘移驾熙梧宫,从此静养宫中,颐养千年!朝廷中军国大事有臣,您可放心!”
他的话语是那么轻,可如今在皇后虞北风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可是鹿已经落入贼人手中,只要保住性命,其他只能以后再说!
于是,从桌上端起一杯凉茶,顾不得温度适宜,轻启红唇喝了一口,人也镇定了下来。这才冰冷的说道:“本宫自会身居后宫,不会干涉前朝军国大事!本宫也相信您能尽力襄助烨儿,就这么定了,本宫乏了,你和诸位大臣商议下先皇的后事!让礼部拿出一个章程,同时商议下看有哪些人来主持这些事!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吧,务必保持朝廷体面!”
相王南宫祎看到虞北风已经屈服,便没有进一步得寸进尺,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微笑着说道:“臣请皇后娘娘放心,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着准备告辞而去,转身的刹那忽然又转过头来露出一份诡异的笑容:“国舅虞大人,昨夜可能受到奸臣蛊惑,不明情况!虽然参与了叛乱,可是臣认为毕竟不能和叛贼相提并论,因此臣恳请以因公殉国为由册封他为护国公,不知道娘娘以为怎么样?”说完阴恻恻的笑了一声!
一身红装的虞北风忽然听到南宫祎的话语,身体微微晃了晃,可是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威仪,轻轻的坐在椅子上,右手轻抚着蹙眉的额头,若有若无的说到:“多谢相王体会我的难处,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南宫祎这才转身告退出宫去了,不过皇宫内却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亲兵,皇后宫中的几名宫女也换了!虞北风对于这些事情已然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落花流水春去也,换了人间!
建康城正南门外,路边的青草上挂满了露珠,东方的天边起了一道彩霞。城门在太阳刚刚升起时,城门如往常开了,几名开门的守卫随意的靠在墙角打着招呼。这时,一辆寻常的红色的马车缓缓出了城去,车外坐着一名年轻的身穿黄衣的锦袍男子,车里坐着身穿华丽衣服的一老一少两位妇人。
马车快要出城去的时候,年轻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晨晖中的建康城眼中一片默然,手中紧握的长剑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门口的守卫,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辆早起的马车,马车缓缓消失在驿路上!
谁也想不到这是曾经建康城中最为跋扈的天潢贵胄虞公子,当朝的太后虞北风的亲弟弟,当朝的国舅。昔日,建康城中此人嚣张跋扈,经常身后跟随二十几人的扈从,斗鸡走狗,骑马游猎,出入城内最繁华的场所,那时谁不曾为他让路!
哪想到今日他会悄无声息的从建康城消失了,没有一个人相送,昔日的仆人和朋友他也未曾告诉,这些人谁有敢靠近他呢?
秋日的眼光裹挟着一股微风,前几日连续下了几场雨,今日渐渐住了下来!可是眼看着天空的阴云似乎人不见放晴的迹象!昨日间刮起了大风,朱雀大街上的梧桐树开始落下了些许黄叶,秦淮河中的船舶缓缓飘过河面,不知谁向近处的芦苇荡里扔了些许石子,顿时惊起一群鸥鹭,扑棱棱慌乱的飞向了远处!
大雍元和二年秋,大雍王朝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金碧辉煌的太极殿内,太子南宫烨在相王、丞相南宫祎和太尉、兵部尚书赵温、礼部尚书黄太极等一干朝廷重臣的簇拥下,与太极殿正式即皇帝位,改元嘉和元年,大赦天下!
同一天,相王南宫祎特赐世袭罔替,辅助皇帝处理全国军国政事。太尉、兵部尚书赵温加封郑国公,加九锡,统领江南六州军政。朝廷在各州郡派驻刺史,巡查各地军政要务,并有监察当地藩王之权。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削藩,各地藩王每年必须到刺史驻地汇报政务,藩王若有不法行为,刺史可有纠弹便已处置的权利。
与这些震惊朝野的加官进爵相比,国舅虞朝峰因公殉国,忠勇可嘉,追封为忠勇伯,赏金千两,丝绸二百匹,良田四十顷,就这样给这位昔日红极一时的朝廷勋贵盖棺定论了。知晓内情的大臣有的拍手欢庆,有的沉默不语,有的昔日与这位国舅大人走得近的则难免出现兔死狗喷的神情。
同一天,在普天同庆声中,天色逐渐暗了下了。果然,淅淅沥沥的秋雨在傍晚时分又落了下来。江南数郡的一万多名世族年轻子弟身披铠甲,悄然进入了天谷郡与早已等在这里的驻军汇合!大雍王朝在兵部尚书赵温的建议下,终于决定在冬季之前,任命江南大侠燕南天为征虏大将军,率领三万骑兵北伐草原,以阻止几个月来草原骑兵对边境的不断袭扰。
西北塞外衰草遍野,天谷郡城外这处山谷却树木茂盛,杂草丛生,黑河的水流流经这里已经只有一丈左右的溪流,这里是大雍出击草原的必经之路,也是大雍边军最后一处据点!
秋风瑟瑟的天气,这支大约三万临时组成的队伍全部轻骑简从,每个士兵配备三匹大雍甲等战马和一个月的口粮。清一色的银色铠甲是刚刚由江南数十家铸铁商家在几个月内紧急赶制而成,这里所有的兵士仅仅在昨天在天谷郡的边军校武场集合起来的。
他们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没有进行统一的训练和磨合,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所有士卒都充满了斗志和朝气,完全没有上阵杀敌的忧愁,此时正按照分好的编制起灶做饭,远处早已派出斥候四处放哨。
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袍子的将军,此时手里握着一枯枝,在地上画着各种线条,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张老旧的大雍边疆地形图,依稀可以看到几座城池的标记和红线,这张图此人早已烂熟于胸。
不远处,做饭的士兵已经架起了几口铁锅,锅里炖了排骨和青菜。不远处还架起了熊熊篝火,两只肥羊早已被架在了篝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飘出了很远的地方。
一名身穿黑色铠甲的汉子慢慢来到那将军身旁,赫然是那小酒馆内的胡校尉,如今已成为这支大雍征北军的副将。
胡校尉看了看燕南天那怔怔出神的神态,心里叹息了一声。随地坐在石头旁边的地上,拿起那张地图,微笑着说道:“我说燕帅,燕大侠,这行军路线您已经烂熟在心里,怎么还在看啊!”
燕南天听到这话,转过头瞥了一眼满脸尘土的络腮男子,皱了皱眉,从地上抓起一把野草,塞入嘴角轻轻地说:“草原蛮子在草原上刚刚打了几场胜仗,咱们这些将士却很久没有拉出去了!我多做些准备,以备不测!”说着转头吐出了嘴角的秋草!
胡校尉听了燕南天的话语,心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朝廷就只给了这些粮草,眼前这些儿郎还是大哥自己的家族乡亲,若是全部战死草原,可是战争从来就是这样残酷啊!想到这里边笑着说道:“大哥,你也不要介意!我开玩笑呢,你看肉已经炖好了,咱过去吃饭吧!”说着嘿嘿笑了两声,真诚的看着燕南天!
燕南天的眉头纾解了一些,看了看四处忙碌的兵卒,轻轻的“嗯”了一声,站起身拉着胡校尉一起向着大帐走去,身后忽然起了一阵风,卷起了几片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