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
贺芷眉看到慕湛尘，必定会笑着迎上来。
自从贺家破产以后，她再没主动和慕湛尘说过一句话。
看到他，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却是慕湛尘主动开了口。
低沉的嗓音里，像是夹杂了空气里的凉意。
冻的贺芷眉打了个哆嗦，寒意渗透四肢百骸。
“如果有一天子阳出了事，二婶会怎样？”
“慕湛尘，子阳是你的堂弟！”
蓦地抬头，贺芷眉厉声提醒他。
慕湛尘薄毅的唇挑起一抹弧度，神情充满嘲弄，“我也叫了你这么多年二婶。”
她不还是处处想着算计他，想让他死？
在他因为亲眼看着父亲被害死，而夜不能寐，卧床不起的时候。
她明明知道真相，却选择隐瞒。
表面上装作温柔长辈的模样，背地里却意图掌控他，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她怎么敢，提他和慕子阳堂兄弟的关系？
贺芷眉神情僵硬，最终转过身去。
在慕湛尘对贺家动手之前，她是真的想过要弥补的。
她因为哥哥害死慕铭生，一直以来心存愧疚。
唯恐对慕湛尘有半点不好。
还记得有一次，慕湛尘和慕子阳同时发烧。
她不眠不休照顾慕湛尘，连看儿子一眼都不曾。
她还记得，当年才七岁的慕子阳曾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问，“妈妈，为什么你喜欢堂哥比喜欢我多？”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子阳乖，堂哥没有爸爸妈妈，太可怜了。所以，子阳也要对堂哥好啊。”
之后，慕子阳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第一时间想着慕湛尘。
一直以来，慕子阳都没和慕湛尘争过什么。
当然，因为慕湛尘本身比慕子阳大将近七岁，他又是清心寡欲的性子，从来没有对什么表现过特别大的兴趣。
所以，才没有真正委屈慕子阳什么。
她自问对慕湛尘也算掏心掏肺了。
可他呢？
一直在私底下查当年的事情，查到以后直接就对贺家下了手。
半点情面也不留。
还有烟烟。
烟烟比关心那个贱女人差在哪里了？
明明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可慕湛尘就那样毫不留情的羞辱她。
为了关心，斩断两人幼时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那样对待烟烟的时候，可有想过她这个二婶？
他对付贺家的时候，可记得她是他的二婶？
就算哥哥有错，可她这么些年做的还不够吗？
看她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满含怨恨。
慕湛尘眸光渐冷，抬腿上楼去找慕铭远。
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慕湛尘停顿了一会儿，又敲几下。
里面传来有些燥怒的，压抑的声音，“不是说了吗？不要来打扰我！”
“二叔，是我。”
放下手，慕湛尘神情散漫，嗓音低淡。
里面安静了许久，才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才几天不见，慕铭远脸上已经满是胡茬，看起来十分颓废。
“湛尘，进来吧。”
慕铭远让开一些，让慕湛尘进门。
慕湛尘抬腿进去，后面，慕铭远关上了房门。
给他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坐下来喝了一口。
“二叔……”
慕湛尘刚开口，就被慕铭远打断了。
“听你爷爷说，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个技术难题，和对方交涉的时候多耽误了几天。”
慕湛尘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情揭过。
他不打算告诉家人，他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事。
尤其在这种时候。
“我给左执打过电话，他的电话一直都没人接。你告诉左执一声，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不要断了联系。别让我们担心。”
慕铭远点点头，没有过多怀疑。
“好。”
慕湛尘淡声答应。
下水之前，为了排除所有妨碍因素，他让左执先不要接电话。
被救回来以后，大概左执不知道该怎么和慕家人交代。
干脆就没接电话。
慕铭远兴致不高，说了几句就没话了。
慕湛尘深眸微敛，淡淡说，“二叔和二婶打算如何？”
一直这样僵持不是办法。
贺芷眉肯定不敢告诉慕铭远，她和那个男人见面的真正目的。
而慕铭远，不能从妻子口中听到真正的原因，心里必定是有刺的。
“我想离婚。”
沉默许久，慕铭远说出自己在房间呆了这么多天，得出的结论。
慕湛尘深眸里闪过一抹讶然。
“湛尘，你二婶和那个男人什么事都没有。”
慕铭远忽然抬头，目光盯着慕湛尘。
慕湛尘挑眉，没有接话。
等着他的下文。
苦笑一声，慕铭远用力抹了一把脸，
“她前段时间频繁出入我的书房，有时候还主动去公司探班。我觉得是贺家没了，她心里不安，就没多想。可有几次，我撞见她翻我的文件和电脑。和她见面那个男人我也认识。白家负责机器人项目的经理，是帝都白家的旁支。”
尽管不愿相信。
可贺芷眉背叛慕氏，是事实。
他不能让一个不盼着慕家好的毒瘤，继续留在慕家。
只是，这件事情他要和慕湛尘提前打声招呼。
慕家人丁单薄，南城多少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他离婚的事情不小，要提前让慕湛尘做个准备。
否则，一旦成为其他人攻歼慕氏的理由，一定会导致慕氏股市下跌。
“二叔不再考虑一下？”
慕湛尘也没想到慕铭远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直以来，他和贺芷眉关系都还不错。
慕铭远摇头，一脸沉痛。
“我只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大概是因为，贺家是我弄垮的吧。”
慕湛尘狭长的眸子半眯，嗓音淡薄。
慕铭远震惊的抬头看着他。
“前段时间……”
——
一个多小时后，慕湛尘从慕铭远房间里出来。
贺芷眉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也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觉得冷回了房间。
慕湛尘没再去找慕老爷子，只让人告诉他一声自己先走，就直接离开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慕铭远也走出了房间。
一扫前几日的颓废，他刮了胡子，换了衣服。
看起来仍是以前那温和威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