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偏头看着王诗涵,王诗涵拉着他的袖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道:“我不怪你了,你...你要活着回来。不管是为了我,还是...还是为了那个她。”
谷雨点点头:“我出去后你便将门关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开门,明白吗?”
王诗涵小脸惨白,表情僵硬,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有些紧张。”
谷雨认真地道:“你能顶住莫大压力将你父亲藏起来,并且将他照顾得很好,又得应付家中的巨变,丝毫不露痕迹,我纵然是男子,也自叹不如,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
王诗涵眼中有了光,谷雨的话仿佛有着强大的力量,让她重新燃起斗志。
万历在两人身上打转,他察觉到两人的情感似乎非同寻常。
大脑袋站在他身边,自然也将谷雨两人的窃窃私语看在眼中,哼了一声,嘟囔道:“生死关头还在拉拉扯扯不干不净,这个是...小姐遇上寻欢客...哎哟!”
万历听得分明,气不打一处来,抬腿踹了他一脚。
大脑袋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敢怒不敢言。
谷雨转过头看向万历:“陛下,我师傅...”
万历明白他的意思,沉声道:“他不会有事的。”
谷雨欣慰地笑了笑,他将手伸向门闩,笑容在脸上迅速收敛,吐出一口浊气,下了门闩,门开一缝,谷雨攥紧手中长刀,人影一闪,窜了出去。
王诗涵嘭地将门关上,留在脑海中的是谷雨单薄且孤单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忽听门外一阵喊杀之声,王诗涵登时便是一激灵,谷雨猜的不错,他中了埋伏,她伸手抓向门闩,王承简自后走上来:“不可!”
王诗涵全身僵硬,门外厮杀震天,她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谷雨窜到门外,后巷在夜色遮掩下呈现出古怪而静谧的轮廓,谷雨紧攥钢刀,急步走向巷口,走出没多远忽听身后传来“嚓”的一声轻响。
那是鞋子踩碎落叶的声音。
谷雨汗毛竖起,想也不想回手便是一刀。
“啊!”身后那杀手原本指望偷袭得逞,却没想到身前这小子竟是个比狸猫还敏捷的主儿,在还没察觉到敌人出现之时出手便是杀招,猝不及防之下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一刀。
这一声惨叫犹如发出了信号,胡同中人影憧憧,一声尖啸后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谷雨看得头皮发麻,发足狂奔。
王府正门,高墙内的声响传了出来,门口数人徘徊,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倚墙站着,目光阴冷,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试图靠近王府的人,路人纷纷侧目,远远避开。
巷口脚步声纷杂响起,一支人马急急而来,手举丁秋火把,亮子油松,为首一员小将,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只是形容憔悴,面白无光,却是黄自立到了。老张牵着缰绳走在前方,门口贼人登时警觉起来,老张目光不由地一凛:“大人...”
黄自立阴沉地道:“杀进去,胆敢有阻拦的,格杀勿论!”
老张咬牙道:“得令!弟兄们,随我杀进去!”
众锦衣卫齐声呼喝,擎起绣春刀杀向大门,门前杀手毫不畏惧,各举利刃迎上前来,双方人马如海浪相汇,面对面撞在一起。
黄自立抽刀在手,猛地磕在马屁股上。
战马唏律律一阵暴叫,四蹄攒起,风一般飚射而出。
杀手无从抵抗,只得狼狈地避在一旁,战马停也不停,风驰电掣赶到门前。
黄自立偏腿下了马,牵动胸前伤口,疼得他喉间发出闷哼,当下顾不得疼痛,一个箭步窜上石阶,见那门环上被铁链一圈圈缠住,黄自立伸手抓在铁链上。
一名杀手窜上前,手中长刀砍向黄自立的后脑勺。
老张与另一名锦衣卫掩上,将那杀手逼退,黄自立三下五除二将那铁链解开,运力推向两扇门板。
大门那一边的官员已被压制在角落中,面对着手持利刃的杀手,众人如同待宰羔羊,始终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反而在杀手的利刃加持下,不断有人倒下,正在绝望之际,忽见大门洞开。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一声喊,众人齐齐向大门狂奔。
黄自立避在一旁,任凭一张张仓皇的面孔自眼前滑过,他久在北镇抚司,哪还认不出这些朝堂官儿,他放声大喝:“逃者不理,速速杀入府去救人!”
锦衣卫迅速收缩战线,从大门冲了进去,径直向后院而来。
黄自立有些气喘,眼前阵阵发黑,他勉强撑到现在,气力难以为继,虚弱地靠在门框上。
还不等喘口气,却见不远处一个人影狼奔豕突,从巷中窜出,身后跟着一队杀手。
黄自立借着火光定睛细看,失声道:“谷雨!”
他回到北镇抚司时才知道谷雨已经潜逃而出,不禁大为光火,将手下人臭骂了一顿。他虽然不喜欢谷雨,但与其相处下来,也知道他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冒着风险也要与自己见面,一定是他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本想出气后再与之相谈,却不料谷雨对其忌惮颇深,索性一走了之。
黄自立越想越是不安,差手下人四下搜索谷雨的踪迹,自己则备了马赶往王家,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王承简诈死的人,一别数日,他也想知道王承简恢复的情况,只是没想到却与谷雨再次相遇。
谷雨听到黄自立的声音不禁也是一惊:“陛下便在府中,我去搬救兵!”
“回来!”黄自立被他的话吓得呆了:“我已命人去了,你方才说什么?!”
原来他远远看见王府前徘徊的贼人,便差遣手下就近向五城兵马司和北镇抚司求援。
谷雨听得心里一松,攸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向群贼,一边喊道:“随我救人!”
黄自立咬牙看着谷雨两手擎刀,势如疯虎,杀入敌群,他狠狠一挥手:“救人!”勉强撑起身子,直奔谷雨而来,身边几名锦衣卫扈从左右,加入战团。
黄自立赶到谷雨身边:“你说的可是真的?”